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里的陆2师溃败

发布者:隔水望伊人 2023-4-8 02:04

美陆2师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

如果说第2师是第8集团军南撤断后的尾巴,那么该师第2工兵营就是这个尾巴的最末端,是最 后撤离阵地的部队。基诺·皮亚扎隶属第2工兵营D 连,在洛东江战役最激烈的阶段表现神勇。他一直认为11月30日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天,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生的希望。在他看来,很多比他职位高的军官都在各自保命。在第2工兵营,有些军官开始集体撤离,可年轻的约翰·萨利文少尉给皮亚扎留下了非常不错的印象。萨利文 原想留下来,因为他觉得这是一名军官应该做的 事情,但是他已经得到撤离的命令。萨利文向皮 亚扎道别时极度不舍;在皮亚扎看来,那些所谓 奉命带领第2工兵营与南撤大部队会合的军官, 都是十足的胆小鬼,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的士兵。“在那个时刻,人们撕掉了一切假面具,但那 也是你最需要这些军官们挺身而出的时刻,可他 们却想把所有军官和士兵拆开,单独把他们自己 弄出去——撤离这样的事都成了军官的特权,变成让他们优先享受安全感的俱乐部。”皮亚扎说。

军隅里阻击战地图

在转移过程中,工兵可不是轻装上阵,而是需 要携带大量辎重,有些步兵指挥官却经常忘记这 一点。早在中国军队发动进攻的一个多星期前, 营长艾拉里奇·扎切勒上校就一直催促师里尽早决 定如何处理他们的重型建筑设备、推土机和装载 架桥设备的重型卡车,这些大家伙也是工兵最重要的武器。每一次军事转移过程中,扎切勒上校 都要提醒他们,这些设备会让他们成为移动最缓 慢的部队,也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部队。因此, 扎切勒希望能在中国军队发起进攻前四五天,允 许他们提前运走这些重型设备。而且他们完全可 以肯定:再往北就不需要修筑任何东西了。在鸭绿江沿岸修建临时机场完全是没有必要的。皮亚 扎每一次向扎切勒问起是否已经决定如何处理重 型设备时,扎切勒只是摇摇头——皮亚扎很清楚 他的意思,扎切勒是在告诉自己,他认为上级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挺到现在。

在大撤退的前夜,扎切勒找到第2师参谋长埃 普利上校,了解事情的进展情况。埃普利邀请他 和师部其他人员一同出发,埃普利的好意让扎切勒感到异常震惊。他拒绝了埃普利上校的邀请, 决定和自己的弟兄们一起离开;他认为只有这样 才是正确的做法。他对第2工兵营所受的严重损 失感到非常震惊,至少他的一些部下能体会到他 的感受。在中国军队的前72个小时攻势中,该营 的全部900人减员到只有200人。扎切勒经常直接 指挥下级,他最自豪的一件事是能说出全营每个 人的姓名。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会极大提升部下 的士气;但是现在,他对手下的感情却让他更加 左右为难。

所以,工兵营出发得很晚,还要带上全部重型 设备,等待出发的顺序。在这支原本就已步履沉 重的撤退大军中,他们的位置接近于最末端。各 连按顺序列队撤离,D连率先出发,随后依次为 营部直属连、A连、B连和C连。下午逐渐过去, 夜幕开始降临,绝望和无助的情绪愈加强烈。前 方传回的消息让正在等待出发的队伍惶惶不安: 消息说,护送部队刚走了一两英里便遭到伏击, 被打得四分五裂。皮亚扎的感觉是,他们正在耐 心地排队,等待走向炼狱。当时,皮亚扎坐在最 前面的吉普车里。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在下午4点 左右上路,但整个队伍的移动速度越来越慢,出 发的时间也一再推迟。很快,黄昏到来,天色渐暗。第503野战炮兵营带着重炮从他们面前经 过,工兵营紧跟其后。就在此时,一支炮兵部队的五辆两吨半的卡车拦腰横在路中央。如果是在平时,皮亚扎肯定会咬牙切齿,但这时他心里很 坦然;他想,我们就需要这些大家伙,让它们挡 在前面吃枪子,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皮亚扎乘坐吉普车带领工兵营出发了。每个人都吓得要死。上路30分钟左右,炮兵就遇到了袭击。公路两边的山上枪声大作,用皮亚扎的话,就是前面的运炮卡车突然之间乱作一团。似乎中国人早在那里等候这些移动极其缓慢的运炮车多时了,接着就是用迫击炮对它们实施精确打击。

对方的火力极其凶猛,让美国人根本无力还击 ——毫无疑问,炮兵被赶进了所有陷阱中最深的 一个,卡车一辆接一辆地被炸毁。五辆车被彻底 炸开,还有五辆正在燃烧。皮亚扎在多年之后还 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所有人也像卡车一样被 炸得粉身碎骨,刚才还是和他一样的活人,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现在静静回忆那最惨烈的一幕时,也许这是唯一的印象,生龙活虎的人突然之间就离你而去,不见踪影。他常常 想,在现实生活中,如果你从这样的回忆中醒 来,肯定会觉得这是一场噩梦,但这不是噩梦, 你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刻。你既不能往前走,也 不能后退;就在你的面前,几名刚才还轻松地诅咒加塞者的战友,瞬间便离开了人间。

皮亚扎感觉整个队伍彻底停下来了。之后,他 陆续接到一连串命令:“离开车辆,集中到路边去!马上离开车辆,到路边集中!”甚至没人知道这些命令是从哪传来的,更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命令。于是,第2工兵营的士兵纷纷跳出卡车,连滚带爬地向右侧山上奔跑。皮亚扎还想炸毁他们的车辆,因为通讯设备还留在车上;他担心中国人会找到这些电台,但马上被告知,空军明天将 会赶来替他们炸毁这些东西。自到朝鲜以来,他 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绝望;皮亚扎隐隐地感觉到,让他在洛东江战役中坚持下来的那种求生欲 望正在一点点地消逝。他从来就不真的信教,可 是现在他开始默默地祈祷。他的愿望很简单、很具体:他祝福所有祈祷者获得超脱,让他们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净化。

这份祝愿还要追溯到他在布鲁克林的童年,这也是母亲在不顺利时的唯一愿 望。她的解释也很简单:只要你活得有意义,你 的灵魂就将进入天堂。但如果你活得不够完美 ——皮亚扎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缺点和罪过多得不计其数,那么你就要为别人祈祷,祈祷他们 的灵魂进入天堂,你为别人的祈福越多,他们受 到的苦难就越少。于是,无论你的灵魂走到哪 里,苦难也都会减轻。

奇怪的是,皮亚扎的祈祷似乎灵验了,或者说 在那个时刻对他来说见效了。祈祷最起码让他恢复了冷静。他知道,在这样的混乱之中,没有人能救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他想,即使中国人想要他的命,首先也要冲上山。那座小山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皮亚扎感觉有几百人,甚至是上千人,可没有一个带头的,所以,他应该带 起这个头。他马上把大家组织到一起,拼凑成一只临时部队,继续向山顶攀登;路上,越来越多 的人加入到他们中间,他的队伍也越来越庞大。 这时,中国士兵发现了他们,开始用机枪向他们 扫射。有几个人转头向下跑,几个一直在协助皮 亚扎的军士拦住他们,因为一旦回到公路上,他们马上会变成活靶子,但为时已晚。当中国人开枪时,几个人已经冲了出去。皮亚扎一直在想, 不知道他们能否逢凶化吉,保住性命。

对于他的部队大部分被中国人俘获的那一天, 扎切勒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们糟糕透顶的通讯联 络。似乎没有人能联系到别人。这并非无线电联络员的错——他们一直在冒着生命危险守着自己的电台,而是因为他们的设备太差,组织更差。扎切勒的后面只有第23团。但是,各部队之间经 常无法相互联络。在战俘营关押了两年半之后, 扎切勒回到美国。后来,他遇到了弗里曼。弗里曼向他保证,当时曾多次试图联系他,告诉他原计划已经取消,他将率第23团向西撤离,工兵营本应跟他们一起走。那是很尴尬的时刻,因为弗 里曼的部队毫发无损,而扎切勒的部下不是被打 死就是被俘虏。“该死的,确实这样,我们也很想和你们一起走。”扎切勒向弗里曼保证,绝不会因 此而记恨弗里曼。

扎切勒相信,那天所发生的 事情不过是战争中的偶然所致。其实,当工兵营还在整装待发时,扎切勒就预感到一切都要结束了。可以肯定的是道路不畅,更不适合重型机 械。就在一切即将终结时,扎切勒还在命令部下炸毁部分重型设备、卡车和推土机。于是,他们 开始用燃烧弹烧毁车辆的传动装置。之后,在下 午很晚的时候,中国军队逼上来,他们又烧掉了 军旗。他和其他军官都不想被中国人活捉,成为敌人炫耀的工具。

当时,这些军旗全部放在一个木箱里,扎切勒命令在箱子上洒上汽油,然后一 把火把这些军旗付之一炬。现在是他们徒步突围 的时候了。工兵比其他部队要更脆弱一些,因为 他们首先是工程师,然后才是士兵,虽然可以作 为士兵作战,但他们没有自动武器和迫击炮,一 旦与中国军队对垒,他们的火力将明显处于劣 势。

志愿军追击美军

第2工兵营副营长鲍勃·内林也意识到一切都将 结束。那天,他们被编为师的阻击部队,尼尔林 觉得这项任务就是牺牲自己,保卫师部;这肯定 是上级决定的,可没人知道到底是谁的决定。内 林和营里的35名参谋组成一个行动队,扎切勒要 求他们一定要想办法冲出去。但内林认为,他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他们刚离开出发点,还没有走上公路,就突然感到四处被中国人团团包围起来,连中国人都感到奇怪,还以为他们是来投降的。俘获他们的中国部队正在向南行进,于是他们只能跟着这些中国人一起南行。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美国士兵加入这支战俘队伍,他们都是第 9团和第38团的落伍兵。很快,内林的身边便多了二十几名步兵军官和工兵军官。

被俘的美军

皮亚扎非常相信自己的本能,因为他已经没有 什么可以相信了。此时,天色已晚,又没有人携 带指南针,皮亚扎只有一个念头:向南前进。他 对这里地形的了解要胜过大多数人,因为他此前 执行探雷任务时曾侦察过这里。他盯住天上的两 颗星星,这样就可以保证在总体方向上不会出现偏差。很快,他看到一条南北向的铁路,于是他们沿着这条铁路前进。他的队伍在人数最多时可能有500人左右,最少时可能只有200人。一路上 他们不断遭到阻击。皮亚扎随身带着一支卡宾枪 和几百发子弹,到达目的地时,他发现自己只剩 下几颗子弹了。此时皮亚扎才意识到,他几乎整 夜都在射击。

在他的队伍中,有几名军官一直想往右拐—— 似乎有一种潮汐似的力量在拉着他们——实际 上,这个方向将会把他们带回出发地。但是一种 冥冥之中的神奇力量让皮亚扎带着这支满身污泥 的部队突出重围。皮亚扎是他们中间唯一有这种自信的人。后来,在一片空旷地,皮亚扎偶遇另一支部队,他们的指挥官准备在这里挖散兵坑就 地宿营过夜。皮亚扎和他发生了争吵。皮亚扎坚决反对他们就地挖坑过夜,因为他们没有能用来抵挡中国人的武器,况且敌人就在身边的山上。 最终,他们还是听从皮亚扎的意见继续前进。有一次,他们在一个高地向下俯视,看到铁轨下面 有一个隧道。有些人想下山躲进隧道,他们觉得 隧道是最佳的藏身之地。皮亚扎警告他们不要 去,但还是有一些人不顾他的反对钻进了隧道。 皮亚扎相信,中国人肯定会马上发现他们,因为看似安全的地方往往并不安全,而貌似恶劣而且不安全的地方,往往更安全。不管怎么说,总能 在某个地方找到安全的港湾,但肯定不是在朝 鲜。

最后,他们终于看到军隅里到顺天的主要公 路。有些人想立刻下山,因为那里更易于行走。 皮亚扎明白,美国军队对这条公路非常熟悉,他 们对熟悉的东西自然会感到惬意。但是,他不仅 要抑制自己的冲动,还要遏制其他人的冲动。有 些人还是无视他的警告,擅自脱离队伍径直走向 公路;中国人的火力立刻就像暴风骤雨一样落在 他们的身上。皮亚扎一边前进,一边整顿这支队 伍。他和其他几名军士进行了分工,这样即使他 中弹,也会有人接过指挥权。他的队伍中有一名 军官是第82防空炮兵连的威尔伯·韦伯斯特中尉, 不过他现在手里拿的是步兵武器。皮亚扎建议由 韦伯斯特担任指挥官,但韦伯斯特说:“不,皮亚扎军士,你指挥得非常出色。”于是,他们沿着高地小心翼翼地前进,即使看到轻松顺畅的道路, 也不为所动。他们最终成功突围,大约有300人 跟随皮亚扎走出了这条死亡之路。皮亚扎认为, 成功的秘诀就是他的祈祷,让别人超脱,就是让自己超脱。

第2师所部遭受打击最沉重的莫过于第2工兵 营。大撤退结束之后,该营在汉城附近再次集 结,但已今非昔比,以前站满一个排或一个班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人。已经成为这支脱险部队真正领导者的皮亚扎还记得,最初北上时,他们是一个约有900人的营,现在只剩下266人;就在一天的时间里,可能就有五六百人从此不见影踪。皮亚扎认为,失踪人数的具体数字无法考证,因为有一些人被扔到了后方,他们并没有被中国人打死。但那绝对是恐怖惨烈的一天,皮亚扎后来回忆说,第2工兵营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他们为别人的愚蠢和武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弗里曼指挥全团将士向安 州方向转移。突围之后,有些人暗地批评弗里 曼,因为他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因此没有为前面 的部队提供掩护。但是大多数知道那天发生了什 么事情的人都认为他做得对——不管降临撤退大军中其他部队的命运有多么恐怖,但弗里曼的第 23团毫发无损。如果做出和别人一样的选择,他 肯定会接受同样的命运,因为中国人并不是从后 方尾击,而是埋伏在撤退路线的两边。大多数观 察家认为,弗里曼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在应对战 局变化方面表现出极其出色的应变能力,从而避 免了其他部队的厄运。

当第23团向西离开军隅里时,夜幕已经降临。 他们不知道中国人会在什么时候对他们发动攻 击,切断通往安州之路。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 由于敌众我寡,他们将被压缩在这条大路上动弹不得。很幸运的是,安州公路上的一座重要桥梁还掌握在美国人手中。来自第1军第5团级战斗队的一个连受命掩护全军撤退,连长是年轻的汉克· 埃莫森上尉。在后来的越南战争中,他因作战勇 猛而名声大振,人们送他一个绰号——“枪战高 手”。

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大批中国军队正在向南 开进,埃莫森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座桥,并争取坚 持到傍晚。他只有一个连的兵力,而中国有几个 师正在向他逼近。严寒也是残忍的敌人,让他们 心惊肉跳。(半个多世纪之后,他对当时零下23℃的气温依然记忆犹新。)在等待过程中,埃莫森开始思考一个让他终身都在思考的问题:如 果一个连觉得上司为了全师的安危而放弃他们之 时,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呢?他们是不是已经成 为一场圣战的不幸祭品呢?随着黑夜的到来,严 寒愈加令人无法忍受。埃莫森紧张起来。就在他 正在考虑是否该撤退的时候,一架小型美国侦察机在附近被击落,这表明中国人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埃莫森带领手下去营救被击落的飞行员 时,他恰好抬头瞭望前方,突然发现一支美军车 队正浩浩荡荡从东边向他守护的大桥驶来。上司从未告诉他将会有美国军队从这个方向开来,无论是根据他掌握的情况,还是无线电联系的结果,至少第1军无人知道这支部队从何而来。这好像是一支走失方向的大型巡逻队,尽管每个人都筋疲力尽、满身污泥,却斗志昂扬、意志坚定。有些人还在坚持步行,其他人钻进了卡车或是爬上坦克,有时候甚至是一个人坐在另一个人 的身上,这个纵队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有人告诉埃莫森,他们来自第23团。

至于那天,埃莫森记得最清楚的不是接到的电 话——上司命令他把所有卡车交给第23团,这就 意味着他自己的人只能坐在坦克车上撤退,而在最后一辆车里的是第23团团长,这是一辆架着机 枪的吉普车。埃莫森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团长亲自断后,一旦遭遇中国人的袭击,他就是最容易遭到攻击的目标。埃莫森认为,让自己最后走出地狱的指挥官,绝对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 这也是一个指挥官应该做的。这位指挥官的名字 是保罗·弗里曼,他跳下吉普车和埃莫森简单地说 了几句话,给埃莫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镇定自 若、指挥有方、极富领导力。带领自己的部队突 破中国三四个师的围追堵截,看似是他每天都在 做的事情。

“孩子,守护这座桥的是哪支部队?”弗里曼问 他。埃莫森想,他不知道我们是谁,就和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一样。“先生,我们是第5团级战斗队 A连。”“太好了,愿上帝保佑第5团级战斗队A连。感谢你们,你们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之后,弗里曼的吉普车继续前进。过了一会儿,A 连也撤离了这座桥。最后一支在朝鲜半岛西部被 中国人折磨得要死的部队,现在终于无忧无虑地 踏上南下之路,离开险境。他们很幸运——如果 说在朝鲜战争中还有这个词的话,当太阳再次升起时,他们还可以继续作战。

这是美国军事史上最糟糕、最悲观的一天,更 是第2步兵师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星期,伤亡之惨重让人揪心。在11月的最后几天里,第9团损失约1474人(包括非战斗减员,基本都是冻 伤),第38团伤亡545人,第2工兵营战斗减员 561人。一个步兵团的通常人数为3800人,但是在重新集结时,第9团仅剩1400人左右,第38团只有1700人,第23团只有2200人。

查理·希斯中尉几乎从来都不敢去想,自己居然能活着走出来。 由于他是和第一批坦克走在一起的,因此也是第 一批到达目的地的。在顺天,他又见到很多和他一样幸运的战友。

在这场大撤退中,没有最悲惨的故事,只有更悲惨的故事。他听说,那天,当出现在“长手套”两侧的中国人越来越多时,他的很多朋友均不幸遇难。但有一幕也许是他永生难 忘的:他的团长乔治·派普洛上校站在路边哭泣。 在部下的眼里,他一直是个自高自大的人,让人无法接近;而此时的派普洛似乎变了一个人,似乎他受到极大的委屈,伤及深处,那是一种看不见的伤痛。

他站在那里哭泣,泪如雨下。这时, 他手下的一个营长吉姆·斯科尔顿中校走过来抱住 他,努力地安慰他。这更多的是一种情感上的抚 慰,因为身体上的痛苦不足以让他流泪,可派普 洛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斯科尔顿做出了最温 情的举动,他摘下头盔挡在派普洛的脸上,这样 就没人能看到他在哭泣。派普洛活了下来,可他的很多部下阵亡了,所以他虽生犹死。

李奇微在回忆录里写道:11月26日,中国人没完没了地吹着军号,……第2师这支英勇的部队损失了超过5000人,重装备损失了80%,工兵器材和通讯器材大部丢失。11月底,他们在清川江一带再次遇伏后,宣布彻底失去战斗力,因而撤到南方休整。

第二师凯泽师长因此被撤职。接替他的麦克卢尔少将从一上任就处于神经紧张当中。在1月8日的进攻中,他害怕被志愿军包围而裹足不前,贻误了战机。阿尔蒙德闻讯后暴跳如雷,立即将他解职。麦克卢尔回到了美国,一直待业在家直到去世。

资料来源:

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里的朝鲜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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