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岁钱理群:在精神贫瘠的时代,以彼岸的关怀去照亮此岸

发布者:触摸天际 2021-8-18 14:58 来自: 会火

第一次知道许知远,是在高中时期读到他写的一篇《庸众的胜利》,揭露了当时韩寒被众人推崇背后的危险——“是整个社会拒绝付出代价的标志,公众势必要为这种愚蠢和怯懦付出代价。”

原来韩寒的嘲讽,只是一层糖衣爆弹,本质上根本没有消解可恶的权利,但我们观众沾沾自喜心理麻醉,以为是一次追求自由的反抗。

那一刻的心灵冲击,不亚于我第一次读到刘瑜的《送你一颗子弹》。

尽管当时“知识分子”被大众无底线曲解,成为一种自视清高、迂腐堕落的标签,但我立刻粉上了许知远,因为他犀利的洞察、睿智的预判,且勇敢的提出了批判,叫醒被麻醉的人们。

后来许知远开书店、做节目,理所当然,我也一路追随至今。

《十三邀》如今做到第五季,邀请过各种领域的嘉宾,但能在网络上引起广泛讨论的,始终是那么一批人——在专业领域颇有建树,说话晦涩但有落点,能够将看似须臾的话题对照现实,精准揭露行业乱象和当代人的痛点。

第五季里我最喜欢的,除了罗翔、五条人、郝蕾那几期,便是让我无比敬畏的钱理群老师。

01

第一次听到钱理群老师的名字,是因为广为流传的他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定义——“高智商,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

后来简单去了解了钱理群老师,才后知后觉他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最具影响力的人文学者之一。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鲁迅、周作人研究与现代知识分子精神史研究。

这期节目里,钱理群谈到了我的痛处,同时也是当代青年人亟于解决的问题——在无真相、无共识、没有确定性的时代里,我们如何重塑精神生活?

在消费主义盛行的当下,或许大家都曾有过焦虑感——当社会没有热点可看、没有瓜能吃,放下手机之后,我们该做什么?我们为何而迷茫?

钱理群老师给出了具体回答——因为我们多数人找不到人生的命题。

多数时候我们心浮气躁,我们容易随波逐流,我们桎梏于大环境不相信个人的力量。我们不再相信理想会带来信念和力量,所以我们不再憧憬未来,或者说用戏谑自嘲的方式,消解梦想。

那如果找到人生命题之后,又如何具体实现人生目标呢?钱理群老师也结合他个人经历,给了一点建议:想大问题,做小事情。

大学毕业后,尽管学业十分出众,但因为家庭原因,钱理群老师被分派到贵州安顺的一个卫生学校教语文,无法继续读研究生。

乡村环境很简陋,学生也不爱上课,钱理群老师面面临着一个如何坚持自己理想的考验。他想起了中国古代的一个成语:狡兔三窟。

后来,钱理群老师给自己先设了两窟,把理想分成两个层面:现实和理想。

钱理群老师的现实目标,就是当这个学校、这个地区最受欢迎的老师,同时深耕鲁迅文化;理想目标,就是考取研究生,走到北大的讲台上去向年轻人讲我的鲁迅观。

有了努力的目标后,钱理群老师开始行动。他决定搬去学生宿舍,和学生同吃同睡,同时利用大量业余时间读书、研究、写作。

十八年后,钱理群老师三十九岁,在八百个考生中脱颖而出,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考上北大中文系研究生。

虽然钱理群老师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月,看起来是仓促上阵。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是凭着强大恒心和定力,坚持不懈准备了十八年。

02

钱理群老师韬光养晦的故事告诉我们,人生中没有理想国,就容易被现实吞没,满足现状以至于向上的机会来了抓不住;没有现实目标,就容易深陷乌托邦,一生找一颗不存在的树,感受不到生活的价值。

但比起目标,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观察人事、保持耐心,坚守个人价值观。

同时,我们在取得成功后,也不要刻意美化苦难,一切炫耀苦难的姿态都是伪善的。我们要谨记的是,可以在深陷苦难时,将其转化为精神资源,用婴儿的眼光重新发现希望,把它当成生命新的开端、新的创造,从中获得诗的感觉。

梭伦在书中说过——“人类无疑是有力量来有意识地提高自己的生命质量的,人是可以使自己生活得诗意而又神圣的。”

我也相信,虽然我们处在于喧嚣与失语的时代,但依然可以聆听、沉默、思考、感悟。我们能听到更多的声音,代表我们能有更多维的生命质量。

诚然,人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很小,就如同罗翔常说的“自己只是在演出命运给的剧本,多数都是侥幸”,或许我们是被故事选中的人,但不代表我们对个人命运毫无作为。

大环境无法改变,但我们仍可以塑造个人小小的精神世界,在小环境里,掌握自己的命运。往外看的人在做梦,向内审视的人才清醒。这也是独立人格之重要。

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内心力量强大,从此便不再是一个失根的人,便可以使自己活得诗意而有尊严。

03

钱老曾在一次演讲中提到的四个词“沉潜,酣畅,创造,自由”,我一直把它当作人生谏言。

独立的个性,敏锐的思维,永葆的童心,博大的胸怀,都是钱老独特的魅力。

节目结尾,钱理群老师和许知远坐在小区休息椅上,抛开一切宏大的构想,用婴儿的眼睛静静仰着头观察树叶颜色的变化。

“此刻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受着它的色彩。”

如今,如今,82岁的钱理群在“和生命抢时间”,他认真算过,大概还有五年就能把想写的东西写完。

他只为自己而写作,站在边缘处,关心和讨论中心问题。

钱理群老师说他研究鲁迅多年,因个人、时代的缺陷仍然无法走进鲁迅的世界,但我必须强调的是,钱老的存在是光,是灯塔,是无数青年的精神引路人,告之我们世界上有另一种存在。

虽然有唐吉坷德的天性,追求尽善尽美的社会,但钱理群老师并不是彻底的理想主义,他深知纯粹的理想社会绝对不存在。

“这些东西,是一个彼岸的关怀。我们可以接近它,但是永远达不到,任何一个社会的进步都同时带来新的压迫。”

但是,钱理群老师强调,彼岸的关怀是必要的,它可以照亮此岸。

就像他自称是“北大的乌鸦”,还说“北大必须有乌鸦,有和没有是完全不同的事儿。”

钱理群老师则像一阵风一样平和,又连绵不绝。

他在时代下的身份是“历史中间物”,却立志做“学者兼精神界的战士”,以高度自觉的姿态,不断提出问题,呼吁知识分子以及青年一代,关注现实问题,总结中国经验、提升中国理论。

他的温情与锋利,在过去、当下、未来,给一代代人传递着勇气。

往灯塔的方向去很难很曲折,被现实吞没是大多数,每一个时代都一样,能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是一定的幸运。

如今,一代代学人巨擘远去,我们真的能在沉默中迸发出新一种激情吗?如果能,那么如此自信的理由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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