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郭曲:做不被定义的自然人

发布者:老枪火 2022-8-20 21:33 来自: 会火

坦白讲,我偶尔也会被刻板印象绑架。

譬如,当我看见郭曲身上那张“全球百大DJ”醒目标签时,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形象就相当炫酷狂拽。

但等到我与郭曲之间的对话开始之后,他却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出乎意料的安心。

他很温和,至少在与人交往的时候是这样的。

我跟他说起很久没有采访的紧张,他只是笑了一下,便说我会照顾你的。

谈到为什么会参加《春天花会开》这种似乎与他反差极大的民歌节目,他也并未给自己的行动赋予什么高大上的音乐概念,而是又笑了一下,然后坦言就是为了满足妈妈的期待。

——在长沙录制节目,就可以在家多待一段时间。

于是,在整个对话过程中,我对他的认知都在一直不断破碎、重建,又一次次被他推翻。

采访结束之后,我一直坐在电脑前斟酌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但直到回到家中,世界安静下来,我才终于明悟:

何必给他下一个定义?

01

采访的那一天,郭曲正准备跨越半个北京城去阎维文老师家里吃饭。

乍一听他提及阎维文的名字,不少人可能会颇为意外。

毕竟我们熟知的郭曲是那个做电音而闻名的Panta.Q,民歌演唱家出身的阎维文显然并不和他处于同一个次元。

但,其实这段缘分的诞生其实还真没有什么复杂的魔幻背景——

在《春天花会开》上,他与龚爽逐渐相熟,便透过她又与阎维文建立了联系。

阎维文对他的欣赏是显而易见的,他甚至用“这项艺术(民歌)未来希望的一部分”来形容他的才华。

的确,虽然他表示是在妈妈的敦促之下来到那档民歌节目,但从他的话语之间,你能够感受到他真实的热爱。

在节目紧张的录制进程之中,他被压榨着用平时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制作着歌曲,却并不觉得压迫,反倒甘之如饴。

纯粹的创作者大概就是如此,一旦喜欢了,便愿意花费千百倍的心思去捕捉每一寸的美——

所以,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听那些以前不曾有太多了解的民歌;

也从在人民音乐出版社工作的父亲那里,找来了几本比他还要老的旧书,来体会与思考当年音乐家在民间采风时所感受到的每一缕细枝末节。

见得多了,就融会贯通了,而郭曲将这种感觉形容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这种“自然”,便是他自始至终对自己音乐的形容与追求。

他总是要自己一个人包揽所有音乐制作的工作,是因为他认为作品里那些美妙的元素融合,是自然根植在他身体与灵魂之内的:

“如果我把一些工作的成分割裂开的话,那这个作品本身它也会割裂。”

他将民歌容纳进自己的音乐之中,也是因为这个体裁所蕴含着的宝贵的有机与自然。

他说,“它与现在的许多创作都不同,它其实是相对更加纯粹的一种表达。”

于是,我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一个包容的人,愿意敞开自己,去接纳、拥抱整个广袤无比的世界。

02

但显然,这个我再次为他构建的形象,又一次被他本人推翻了——

郭曲远比我想象得要生动、复杂,甚至还是充满矛盾的。

他享受在家里百分百沉浸于工作,事情多到做不完的时光,但也必须要每周出门和朋友喝酒吃饭。

刚巧,我在他的朋友圈里见到了许多与酒相关的动态,于是我又接着问他是不是很爱喝酒。

他说还行,然后又努力向我形容自己的生活状态:我是那种活得很用力的人,我喝酒没有什么小酌的,往往尽兴。

简单来说,他会将自己的生活简单粗暴的分成三个部分:工作、学习与狂欢。

他并不是什么都要,什么都可以接纳,而是非常明确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一旦需要便一定会用尽全力将它填满。

他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他要让自己拥有一个很大的房子——

“在长沙录节目,我自己要找一套大房子,在北京我也租了一个三层的楼,哪怕我只用其中的两个房间。”

而遇到不感兴趣的事情,譬如衣服、车和设备,他便不会在这些东西上投入任何一分精力。

所以,所谓的包容的确存在,但那必须要建立在兴趣的底座之上。

他形容这样的自己为,一个不懂得如何去平衡的人。

03

不过,其实郭曲的身上还有一种难得能够在中国音乐人身上见到的特质——锋芒毕露。

从小我们接受的教育都会强调要谦虚,不要张扬。

所以许多人哪怕内心觉得自己很好,也未必会像郭曲一样,将自我的感受真实地传递给所有人。

面对自己的音乐,郭曲的态度永远是昂扬且自信的——

我向他提起自己喜欢他的一首歌,他猜了很久,经过无数提示才终于确定是那首《空袭》,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表达自己的赞同:

“我自己也很喜欢这首歌,我认为它是我所有歌里面被严重低估的一首歌。”

在《春天花会开》里,郭曲曾经和龚爽合作,用DJ的方式来诠释了一首经典的民歌《青春舞曲》。

当我提到这首改编令我完全意想不到,甚至听得有些头皮发麻时,他又哈哈笑了: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意想不到,但对于我来说这其实是个简单的东西,可能只有我并不意外。”

他有一条朋友圈的内容给我留了很深的印象,大概的意思是,甘愿把青春或者一生,都奉献在一个明知自己有种族劣势的事业上。

——我看了有些感动,因为我原以为他是在聊自己的DJ事业,但他却告诉我那一天是苏炳添跑进9秒83的日子。

虽然是个乌龙,但感慨背后的动机还是相似的。

他坦白,自己去参选“百大DJ”只是想要给自己留下一个纪念,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还能做多久。

虽然他自认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排到更好的位置,但却也深知没有站在这个流行文化的中心,就意味着你无法被人看到。

他丝毫不会对自己的抱负遮遮掩掩,并且非常坚定:

“我想努力成为一个音乐家。”

他曾经在朋友圈留下过一句话:“做音乐的人是情绪资源的保管者和重新分配者。”

这句话的灵感来源是他的一位投资人朋友。他说做投资的人其实就是在重新分配社会财富,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的票投出去,让这个世界能够变得更接近他所希望的样子。

郭曲对这样的表达很有共鸣。

在他看来,像他这样做音乐做艺术的人,其实也是在把从别人身上看到的东西、获得的情绪收集起来,用自己的方式再重新分给你的听众。

这是他希望做到的事情,也是他心目中做音乐、做艺人最有意思的地方。

04

奇怪的是,这样自信又稍显张扬的他,却能让我在交流之中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和。

这很矛盾,但我却知道它是合理的。

因为他向来是个非常明确自我的人。因为明确,所以显得笃定。

他不惮于在所有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骄傲和野心,甚至会用最大的声量告诉这个世界:

哪怕当下不被人理解,我也不会随波逐流,而是一定要成为那个可以用剧烈的方式来影响别人的人。

但与此同时,他也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短板,甚至会和我主动提起许多人对他唱功的批评,并表示认同——

“一般人总是很客气,说我这个唱功不是最好的,但我觉得这个没什么避讳的,就是最差的也没关系啊。”

于是,这些矛盾便在他身上自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自洽。

他有野心,却也明白知足的意义;他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却仍旧相信自己会成为那个改变他人对流行音乐的看法的人。

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有可能是五六十岁,甚至是七八十岁,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

郭曲本就是个自然人。

无论是愿意拥抱这个世界的包容,还是那些看似锐利的朝气,都不过是不经意间抛向现实的一抹折射。

复杂是他,纯粹也是他。

他的灵魂从来不应该被谁定义,一切的一切,只由他自己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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