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异事合集1

发布者:沙流水随 2023-2-12 10:12

(奇闻异事大集合,走过路过别错过~)

四年前,村里来了个怪人,七八岁的女孩,长着双红棕的眼,我听大人说,是豺狼喂大的。

乡里的寡妇二姑,见她可怜,便养了。

可没出第三个年头,身子本还健朗的二姑离奇暴毙于家中。

那小孩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村庙惊现牛皮卷,命案多发,妇人惨死,卷中皆有过预言……

(这是一套组团打怪的故事,一群有异能的人组成一个team,专门破解鬼神之事,可以理解为:古代版X战警?~)

1.判官眼

……

1980年,云南边陲天水村发生了一起命案,村东头的闻家大媳妇被人发现淹死在了河里,村民报了警,刑警大队派人来查探后,断定是闻家媳妇意外死亡,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原因很简单,闻家媳妇是自己失足掉进水里死的,岸上别无其他足印。

正当警察要收队回去交报告的时候,遇到麻烦了,村民不肯放人!他们非说这是诅咒,如果警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回去了,天水村还得接二连三地死人!

天水村的民风彪悍是出了名了,刑警队长老邓头亲自下到村里捞人,没成想也被村民围堵了个水泄不通,没法子,老邓头连夜借用了村委办公室,召开了紧急会议。

“怎么回事?不就淹死个人,还和诅咒扯上关系了!”这事把老邓头气得不行,明年他就退休了,不想闹出大案,再说了,这摆明就是个意外。

要真是他杀,那他们刑警大队责无旁贷,可这都神神叨叨扯上诅咒了,他可管不着!

老邓头发火了,村干部赔着笑道:“邓队,您受累!这也怪不得村民情绪激动,实不相瞒,闻家媳妇已经是我们村里近四年来,发生的第五起意外死亡案件了。别的不说,这死的人、死的时间,就连死的地方,死的顺序,都和判官卷对应上了,咱们村民能不慌吗?”

“判官卷?什么玩意!”老邓头吹胡子瞪眼,手指着刑警赵力,“小赵,这片区一直是你管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判官卷?”

那小赵也是哭丧着脸,报告上提过的事,老邓头忘了,可他也不好当面打上级的脸,只好老实巴交地娓娓道来:“老大,判官卷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东西,四年前凭空出现在了村庙里。卷上一五一十列了个名单,交代了死的时间,死的地点。起先村民只当是恶作剧,报警处理了……”

老邓头好像想起来了,判官卷出现后,村民彪悍,闹到了警局,也没出什么大事,这事警察也不好管,做了个笔录就敷衍过去了,没再上心。

这不,这回死的闻家媳妇,名字就排在判官卷上的第五个。排前面四个的,在这几年也都陆陆续续意外死亡了,村民慌了,尤其被写上名字的人家更恐慌,生怕那判官卷上写的东西继续应验。

老邓头陷入了沉思,这事不好对付。

可以预见的是,这事要没能查出个水落石出,村民闹起来,上头不好交代。好半天,老邓头才忽然想到了要搬救星,连忙吩咐小赵道:“快,快给我师父打电话,我师父跟匠门有点交情,兴许匠门能出面解决。”

“什么匠……什么门?”小赵抱着电话,这头还有点摸不清楚。

“要你有个锤子用!”老邓头叹了口气,一把推开了小赵,自己亲自拨通师父的电话。

2

老邓头的师父已经退休了,退休前,官做得挺大,面子自然是广。

要说那匠门,年轻一辈兴许都不知道它的厉害之处,可老一辈的,谁还没听说过一二?

早年间关于匠门的说法也不过是捕风捉影,不知真假,只是一夕之间各方势力突然都在找它,意图收编为己用,听说日本人都曾经派兵围剿过,可一次也没能得逞。彼时坊间初闻匠门二字,却不知它为什么被各方势力盯上。

可不知为何,这颇为神秘、不见踪迹的匠门,却突然宣布效力于当时的某一系不太出名的军阀,行事高调了起来。匠门背后突然有了军队支持,时局动荡,亦无人敢招惹它,而得了匠门效力的那派军阀势力,在短时间内忽然财大气粗起来,仿佛一夕之间发了财。

这才是匠门真正名声大噪的时候,有一门行当在坊间流传了起来,谓之“土师爷”。这些土师爷的出身都不太高,玄学分支众多,各大世家又相互瞧不上,但他们又共同瞧不上这些杂而不专的土师爷,都说这些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土师爷,不受道德约束,什么样的黑心钱都赚。

大家都说当时那脉军阀势力突然发了财,与匠门中的那位具有寻金定穴家传绝技的土师爷有关,发的是死人财。

建国后,匠门便销声匿迹了,可老邓头早几年还听师父提过,销声匿迹是做给外人看的,直到现在,还在世的老一辈之中仍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诡事难断问匠门。

匠门虽不是摆在台面上的组织,但多年来,凡遇诡事难断者,上头仍会和匠门打上交道,而匠门大多也会给几分面子。

“托老师父的福,匠门还给几分面子,这事,我们就姑且旁观着就是了。”老邓头挂了电话,松了口气,也不知匠门跟老师父有什么旧交情,听说对方答应得爽快,这两天就会派人来一趟天水村。

“那匠门真有那么神?”小赵跟了老邓头有些年头了,年纪越大的人越信那套邪乎的,但他也不敢吭声,就像老邓头说的,姑且看看到时候来的人是什么来头,能说得清楚那判官卷什么来历就成。

3

果然没几天,就有个外乡人找来了,自称是老邓头三跪九叩请来的。

老邓头心中不快,觉得对方口气猖狂,可有求于人,还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一番。等见到了来人,老邓头心中也不免起了疑。对方名叫虎威威,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不说,就那花臂纹身,看着就不是正经人,老邓头忍不住委婉地问了句:“就虎先生一个人来了?”

也怪不得老邓头这么想,匠门就派了这么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不免太不把天水村的事情当一回事了。

虎威威绰号“胖虎”,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不禁嚷嚷上了:“我说老头,怎么着,瞧不起小爷我啊?我匠门就算各个都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是千手观音,他们没空!看不起虎爷我,自己愁去,小爷不奉陪了!”

“别别别,误会了误会了!”老邓头赔笑道:“我瞧着虎先生这双花臂很是特色,知道那是年轻人流行干的事,不过咱们乡下人不懂,我就怕村民误会虎先生的来意,不配合办事。”

“这是护身符……得得得,说了你也不懂。”胖虎虽然看着虎背熊腰,但从小胆子小,才讨来这套护身符纹在了身上,放眼望去整个匠门里,就胖虎的这身本事最鸡肋无用,因为百毒不侵的缘故,每次前方有险路的,他都是第一个被丢出去探路的,说白了,他就是个挡箭牌。

这次天水村的事,匠门里的师兄弟嫌事小,没人肯来,就他屁颠屁颠地来了,没成想还被这老头嫌弃了一番。

老邓头将村民口中的判官卷交给了胖虎,胖虎上下瞧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这字迹仓促潦草,像个小屁孩的笔记,真不是有人恶作剧?”

“是恶作剧就好喽,可那上头的名单,死法,正在一一应验,惹得人心惶惶……”老邓头叹了口气,怪不得村民都说这是诅咒,不用怪力乱神怎么解释得清?

说是判官卷,其实就是块牛皮卷,看字迹还不是一次完成,而是断断续续多次补充上去的。据村民所说,这是四年前的某一日,突然被人用米糊贴在了村庙土地爷的脑门上,那上头的名字一一应验后,恐惧之下,村民不得不将判官卷供奉了起来。

诅咒是不可能的,要真能通过在这上头写几个字就能把人诅咒死,那不得成恐怖分子了?如果不是诅咒的话,好端端地将这卷牛皮纸贴人家土地公的脑门上做什么?这么显眼的位置,反倒像是为了起警示作用……

想到这,胖虎眼前一亮,有了眉目,便吆喝道:“行了,这事你们别管了,包在虎爷身上!”

4

次日一早,胖虎就下到了村里,领着小赵直奔村长家,开门见山问道:“四年前,村子里是不是来过奇怪的异乡人,受过你们的恩惠,或是你们得罪过他?”

“这……没有没有,我们村好几年没来过异乡人了。”老村长闻言,不知为何竟变了脸色,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老实话。

“嘿我这暴脾气!”胖虎被气得作势要走。

“别别别,大家有话好好说。这么着吧,我去外头抽根烟……”小赵转悠了一番眼睛,识相地寻了个由头,留下胖虎和村长独处。

小赵的动作,让胖虎越发确定其中有猫腻,只是不能摆到台面上说,小赵那小子精着呢,该糊涂的时候知道装糊涂。

兴许是掂量过事情的轻重缓急,村长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事……在我们村是个禁忌,出了这屋,虎先生也别寻别人问了,他们不会说的。”

被视为村民口中的禁忌话题的,是那个七年前就来到村子里的野孩子,听说是个女娃子,来的时候也就七八岁左右,不大不小,该懂事的年纪了,偏偏那孩子是被人从某个深山里带出来的,听说打小就被遗弃在山上,是被一群豺狼土豹养大的,总之不像个正常人。

村里有户人家,就剩下寡妇一个,村民管她叫二姑。二姑没孩子,就留下那女娃子,自己养了。那孩子在二姑家住了两年,不仅学会说话了,还会认得不少字,顶聪明的孩子,村里人觉得她们娘俩可怜,也多会帮衬一把。

可没出第三个年头,身子一直没出什么毛病的二姑,就突然离奇暴毙在自己家了。人们都说,是那野孩子给二姑带来了厄运,村里人觉得不祥,谁家也不肯接手。

“后来……那孩子就失踪了,兴许是听到了我们说的话,孩子自己也不愿意留下了。”村长焦躁地抽着烟,他们说了什么话让孩子听去了,大约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既然孩子失踪了,你们怎么不报警?”胖虎算是听明白了,村里人也自觉做了亏心事,这事才成了禁忌,谁也不敢提。

村长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胖虎,胖虎回过味儿来,也懒得问了。这事他们当然不敢报警,估摸着那孩子来的时候,手段就不正当,说是收养,八成是从人贩子手上买回来的。二姑死后,他们正愁怎么打发那孩子,她失踪了,不是正好吗,谁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报警?

“那孩子有名字没,能找到人吗?”

“那孩子……是不是和判官卷有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打人销声匿迹后,我们也不知她是死是活,可她走的那一年,判官卷就出现在村里了。”老村长焦躁地抽着烟,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我听送孩子来村里的中间人提过,知道孩子是在哪座山被人找着的,你说,孩子会不会跑回去了?”

“知道怎么去吗?”

“等着,等着,我给你找张地图……”

5

从村长家出来,抽了好几根烟的小赵立马迎了上去,追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找人,找四年前失踪的孩子。”胖虎边把村长画的地图收进裤兜里,边吩咐道:“给虎爷找辆车,能爬坡的,来个顺手的!”

“行!”小赵说着,又折回来虚心请教了一句:“胖虎哥,你说咱要找的那野孩子,跟这判官卷有什么关系?”

胖虎脚下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小赵:“嘿,敢情你小子知道得不少啊。我看那判官卷也不是什么诅咒,写这判官卷的人不见得有坏心,倒像是为了提醒村民逃避厄运。如此说来,此人一定和村民有过接触。”

“难道那野孩子不是人?”小赵的表情明显是将信将疑,他本来就不太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从头到尾,也有一种等着看胖虎闹笑话的心态。

“谁知道!你小子懂什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开着车寻到了村长所说的那座山,够偏僻的了,未经开发,连路都没有,胖虎好不容易要了辆拉风的越野车,到最后也只得停在山脚,和小赵约了分头行动,太阳一落山就原路返回,省得人没找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未经开发过的深山老林,最怕有豺狼虎豹,胖虎想着天黑之前就原路返回,便也没带什么吃的,身上揣的尽是些自保的砍刀器械,沉得他没走几步就开始喘气。

“人胖,走两步都费劲!”此时胖虎正扶着一棵树拼命喘着气,他这人虽然胆小,但是生存能力强,由于体质特殊的缘故,甭管能吃的不能吃的,有毒的没毒的,都能往嘴里塞。

一路上胖虎也找到了些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显然是找对地方了,胖虎寻迹找了过来,此刻已是饥肠辘辘,人胖,就是耐不住饿肚子。眼见着天色要暗下来了,胖虎却不甘心就这么下山,寻思着再找找,顺手刮了几颗蘑菇打算充饥。

蘑菇还没往嘴里送呢,忽然一支利箭破风穿过,从胖虎的鼻尖擦身而过,堪堪带着手中的蘑菇飞了出去,“嗡”的一声被钉在了另一棵树上。

“这个不能吃,会死。”

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胖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猛然顺着这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乎乎的瘦弱身影就这么蹲在一根树杈上,蓬头垢面之下,一双棕红的眼睛直勾勾地从上往下盯着他,野,野孩子……

6

胖虎敢断定,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女娃子,虽然衣衫褴褛,明显不太合身,一张脸蓬头垢面,可隐约还能看出与村长提供的照片有几分相似。

胖虎一脸发懵,可手上的动作却没闲着,悄悄摸向腰间,掏出一个管子,拨动阀门,一面捕兽的网子就猛然扑了出来,当头从女娃子头顶上罩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姜还是老的辣!”胖虎得意地笑了出来,拽着网子生怕那兜子里拼命挣扎的小东西给挣脱了,隐约间,胖虎还瞧见那衣衫褴褛的家伙在挣扎之下,有一面金灿灿的东西从脖子上颠了出来,那是个金牌子,上面写着“叶谭”二字,大约就是这野孩子的名字。

这就奇了怪了,这金牌子是二姑给的不成?可二姑和她死去的夫家都不姓叶啊。难道是这小屁孩自己的东西?可一个野孩子身上还能有这东西?偷的,八成是偷的!

胖虎发怔的空当,那叫叶谭的野孩子便挣脱了出来,她那一双本就妖冶的棕红色眸子,霎时间更多了几分戒备和小野兽一样的危险气息,猛地扑向了人高马大的胖子,动作敏捷得像猴子一样,双脚骑在胖虎的肩头,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朝胖虎的脖子上掐了上去:“为什么抓我!”

“救,救命啊……”

胖虎吓得要死,反倒是那小野兽一般的叶谭,在触碰到胖虎脖子的一瞬间,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手劲微松,好心地提醒了句:“虚不受补,死在女人床上,你不是个好东西。”

“什,什么……”胖虎愣一愣,猛然想起自己翻山越岭来找叶谭的原因,正是与那判官卷有关。

眼下胖虎顿时明白过来了,那判官卷果然出自叶谭之手,再次对上叶谭那双妖冶的眼睛,胖虎变了脸色:“判,判官眼……”

匠门里的人几乎人人都身怀一门绝技,不过大多都是后天继承祖上的一门手艺,像胖虎这样的就比较特殊,算是天生体质异于常人的,老天赏饭吃。

判官眼和他的情况类似,都属于体质问题,都是老天爷赏饭吃。拥有判官眼的人,一眼就能望到别人的尽头,包括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当然也不是光看就行的,还得有一定的媒介,像叶谭这种情况的,难道光靠触碰就可以了?

胖虎这人虽然贪生怕死,可关键时刻也算靠谱,他知道像叶谭这种体质特殊的人,不属于正常人,不能落入任何人手里,得先带回匠门再说。

当机立断,胖虎一个手刀下去,将叶谭给劈昏了。

再怎么野,不就是个小屁孩!

7

和胖虎同行的小赵,因为在山里迷了路,摸下山以后天都黑了。饥肠辘辘之下,本以为会见到那温暖的车灯为他亮着,可……

“虎威威你大爷!”小赵看着原本停车的地方此刻正空空如也,胖虎还“好心”地留了个字条用石头压着,说他先行一步。

人没了,车开走了,还把判官卷也带走了!

黑漆漆的荒山野林,只余小赵一人对天咆哮,连个大哥大也没有……

小赵靠着一路步行,运气好地遇上了邻村的过路人,捡回了一条命。回到警局后,过了大半个月,胖虎才让人捎了个口信过来,说是天水村的案子水落石出了,那不是诅咒,就是个好心的人给村民善意的提醒,没想到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什么狗屁善意提醒?虎威威睁着眼睛说瞎话!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交代清楚,野孩子找到没,那判官卷是不是野孩子写的?”小赵对那天胖虎抛下他的事仍义愤填膺,势与胖虎不两立。

“不然你能怎么办?有些事你能往外说?”老邓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吩咐下去吧,就按匠门给的结论,去村里辟个谣。村里人追溯起来都是同宗同源,部分人遗传了怪病,乡里医术不发达,检查不出来也正常。

“那什么名单,不是什么狗屁判官卷,就是个亲缘簿,谁都有可能遗传到这种暴毙而死的怪病,至于其他,巧合,都是巧合。交给上头的报告也这么写吧。”

“那判官卷呢?凭什么带走了,那可是证据!”

“为了避免人心惶惶,匠门代为保管了。”老邓头知道小赵满腹怨气,不禁冷眼警告了句:“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给我烂到肚子里去!”

8

叶谭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胖虎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后座,绑得特别结实,看起来胖虎特别怕叶谭再次暴走。

如果眼光能杀人,胖虎怕是早被叶谭千刀万剐了。一路上战战兢兢地在这种森冷的眼光瞪视之下,胖虎辗转着将叶谭带回了匠门的总部,关进了透明的实验室里,那是用来隔绝特别具有危险性的对象的。

事情是水落石出了,判官卷是叶谭为了报答村里人那两三年的照料,将她所预见的一些人的状况写在了牛皮卷上,本意是为了提醒村民趋吉避祸。可惜就算拥有判官眼的人能够预料到人们死亡的一幕,可这宿命的事,是谁也改不了的,该发生的还会发生,这不,叶谭的好意,也被村民曲解成了诅咒。

“说起来,老天爷赏你这碗饭有什么用?”胖虎想到这,不禁大声笑了起来:“你能看到世上最悲剧的事,可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哈哈哈,这不是比我还鸡肋的体质吗!虎爷这身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再没什么用,好歹想吃什么吃什么啊,你看看你……”

“威威,你别招惹小姑娘,最没用的还是你,我保证。”

刚出任务回来的百里祭,冷飕飕地坐到实验室那面透明玻璃前,对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地调档案。被胖虎带回来的孩子大约十四五岁,但因为明显的营养不良,看起来格外瘦小,瘦得只剩下骨架子似的,可失踪人口里头确定没有查到年龄相仿、名叫叶谭的人物,这可麻烦了。

如果家里人没有报过失踪,那么叶谭的身世便彻底是个迷了,别指望能从叶谭嘴里问出点什么来,人家现在就跟小野兽一样,对谁都充满戒备,问什么也不肯回应,这都怪胖虎的行为激怒了她!

“别叫老子威威!”胖虎很讨厌任何人喊他这个名字,跟个娘们似的。

“威威,你说这丫头碰过你?那她可曾说过,你会怎么死?”

“没,没说过……都说了别叫老子威威了!”胖虎忽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了半天,转移话题道:“你也让叶谭给你碰碰,看看你什么时候死!”

“还是免了……知道自己的死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百里祭抖了抖,终于意识到判官眼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挺吓人的。

自始至终,叶谭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在那扇透明的实验室玻璃前,一字不吭。

9

就在此时,实验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胖虎和百里祭抬头见到了阶梯上的来人,二人立即站了起来:“当家,您怎么来了。”

只见阶梯之上,一位老者与一名青年缓缓往下走来,见胖虎和百里祭也在此,年轻的男子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方老陪我来这看看。”

“老首长怎么有空来这,你不是回乡养老了嘛!怎么着,小金库被老太婆端走了,又来找我们当家的借钱啊?”胖虎见着方老,也不陌生,这老头常来匠门找他们当家的,虽说外头人对方老都算毕恭毕敬的,可在匠门里,就没这规矩了。

方老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头对身边的人抱怨:“晏老板,你得管管你匠门里的这些窜天猴,口无遮拦,早晚闯出祸来!”

晏肆嘴角微扬,眼底却始终温润淡然,他的面貌看起来虽不过是个不出三十的年轻人,可不知怎的,那双眼睛轻飘飘地自人的脸上扫过,竟给人一种沧桑隽永之感,仿佛一眼便能穿透人心,他看起来并不难相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温润如玉,大抵不过就是这样。

可即便如此,匠门里大大小小的成员,都独独不太敢对他放肆,只因晏肆看着温柔,实则却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谁也走不近,神秘,对了,就是那种无法猜透的神秘感。

“威威,你跟我出来。”百里祭招呼了一声,要说晏肆虽然是匠门的当家人,可匠门以往接什么生意,带回什么人,晏肆通常不怎么过问,这次却亲自来一趟,就连方老都凑热闹一起来了,百里祭就知道晏肆对判官眼很感兴趣,这不,识相地寻了个由头对晏肆道:“当家,我和威威先去库房清点这次消耗的装备。”

“都说了别叫老子威威!我这次没从咱们库房带装备……”胖虎碎碎叨叨的,还是被百里祭给拖了出去。

一时间,实验室里只剩下晏肆和方老,还有被隔离的叶谭。

见晏肆作势要打开隔离区的门,方老还有些担心,劝了一句:“这丫头看着有点野,当心着点。”

“不碍事。”晏肆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打开隔离门,但叶谭却仍是充满戒备地跳了起来,离他远远的,一双棕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晏肆的一举一动……

10

“这里是匠门,很多人和你一样,天生与别人不同。”晏肆停下脚步,并没有太过咄咄逼人,反而泰然自若地在距离叶谭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口吻温柔,眼底一派云淡风轻:“我听说……你的名字叫叶谭?我为胖虎的行为向你道歉,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

晏肆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因为他不确定叶谭是否能够听得懂。

“别怕,在这里,你不是怪人。”

在这里,你不是怪人……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叶谭,那始终警惕的孩子,终于猛然抬起头来,目光惊诧而又充满试探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温和,并不具备任何侵略性。

“留下来,在你找到家人之前,这里就是你的家,没有人会抛下你,也不会再有人将你看作异类。”晏肆向叶谭伸出了一只手,他的嘴角噙着微微的弧度,温润儒雅的面容之上,有着一股让人为之放下戒心的奇异力量。

叶谭仍是有所迟疑,但晏肆只是温柔地望着她,仿佛被这种友好的感觉蛊惑了一般,叶谭开始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两步,随即缓缓地走上前,漂亮的棕红色眼睛直直地对上晏肆的目光,脏兮兮的小手抬起,落入了温暖的掌心……

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

叶谭自打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怪胎,因为每当触碰到任何一个人,她的脑海里都会无法控制地浮现出或血腥或悲伤的场景——那是人们死亡的一幕。也就是这次从胖虎嘴里,叶谭才知道,原来有的人,称她的这双眼睛为判官眼。

因为这项特殊之处,所有人都将她当做怪物,人们都说,是她给人们带来了灾难和晦气。

可为什么,她唯独看不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未来,看不到他的死亡?

叶谭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而晏肆的眼底,却悄然浮现一抹让人悲伤的失望,为什么,他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还是方老打破了眼前这奇异的凝固的场景,开口打圆场道:“晏老板,上下我都打点过了,叶谭这孩子就正式委托给匠门照料了,其他手续,我会请人办好后一起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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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八皮墓

墓穴罕见人皮蛊,父子异心终同归。

1

匠门位于冶城老城区,当地人称这一带为梅坞老街。鸦片战争后,梅坞最先成为列强抢滩登陆冶城的桥头堡,此后这一带就成了旧时代的老租界区,各式西洋建筑和洋人公馆星罗密布。建国后,梅坞一带就凋敝了不少,老建筑鲜有翻新,冶城不是旅游城市,老街倒也十分宁静安详,少有人打扰。

晏肆是在近几年才将匠门总部迁到梅坞的,图的就是个安静,旧式公馆的老牌子摘了后,大门就时常紧闭。入了冬,院子里头的百年银杏便会静谧地铺上满地金黄。

晏肆不太管匠门里的事,大大小小的事物,近几年已经全部移交给大管家百里祭打理了,唯有那棵银杏落叶子的时候,偶尔可以看见晏肆亲自有条不紊地打理院子的满地落叶。

叶谭被委托给匠门照料的手续全部齐全了,匠门收留了叶谭,也有足够的能耐保护叶谭,不会再有人将叶谭当作怪物,相反,叶谭的那双判官眼属于老天爷赏饭吃,在匠门里只会被人敬重,不会被人笑话。

晏肆和方老正在二楼的藏书室里,透过那面落地玻璃,恰好可以看见一楼大厅里的场景。

“小叶谭,现在的数据库还不完善,眼下查不到不代表以后查不到,你别灰心。”清早百里祭又跑了趟公安部调数据,也没找到有用的信息,叶谭身世不明,无缘无故被弃深山,出于道义,百里祭怎么也要帮叶谭找到家人。

“我瞧着也别找了,咱们匠门有吃有喝又有钱,没准你家穷得响叮当,小叶谭,我看你还是留这得了。”胖虎吊儿郎当地往嘴里塞香蕉,含糊道,“你也别信百里祭的什么数据库了,成天捣腾些破烂玩意,没用。”

百里祭是国家计算机工程组的前科研人员,工程组最早是在50年代借鉴苏联成立的,后来因为纪律问题,百里祭被工程组除名,但在这一领域,百里祭还算是先驱。他懒得理会胖虎的一叶障目,仍讨好地安慰叶谭道:“虽然现在技术有限,但小叶谭,你要相信,不出几年,这一领域就会有重大突破,整个世界就像连起一张无形的网一样,没有什么信息是查不到的。”

“得了吧,吹牛。”胖虎继续浇冷水。

“威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都说了别叫老子威威!”

2

二楼藏书室里,方老看着胖虎和百里祭吵得热闹,唯有当事人叶谭沉默寡言地坐在那,一声不吭。方老叹了口气,目光恭敬地望向案前静静翻书的年轻男子,“当家,小叶谭来了有几天了吧,仍是一句话没说过,这孩子戒备心很重,挺棘手,要不,我让人找个心理医生跟她聊聊?”

晏肆没有抬头,嘴角的笑意云淡风轻,“你小时候也差不离,不太爱与人说话,如今不也好好的。毕竟是初来乍到,过些日子便好些,给那孩子一些时间。”

“当家……”方老虽然早已经退休了,但在官场上还是桃李天下,颇受敬重,在外头哪不是被人前呼后拥的,唯独到了晏肆这,总是有几分习惯了官僚做派,从头到尾在晏肆面前就没坐下过,站得跟个领导身边的保镖似的。

晏肆阅罢了手中的古书,修长的手指将书卷一合,抬眼看向方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的年纪也大了,总站着不累吗?让人看去了也不好,在我这,没那些好拘泥的。”

“可是当家……”

“你已不是匠门的人了,岳亭,你还和在外头时一样,叫我晏老板吧。”岳亭是方老的名字,晏肆说着,忽然站起了身,提醒了一句:“有人闯进来了。”

匠门的四周是设符界的,外人若是懂行,想要拜访匠门,一般会往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塞名帖,等候主人家的邀请,这是礼数。唯有不懂事的,才会强闯进来,惊动了符界。

楼下的百里祭显然也察觉到有人闯入了符界圈画的范围,立即亲自出去查探了一番,没一会,带回了一个老头子,看着情况不太好,尤其神志不太清楚,手里捏着张照片,嘴里念叨着说要找自己的儿子。

“敢情把咱这当派出所了啊?”胖虎嘿哟一声,问道:“老头,咱们家哪看着像派出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胖虎的嗓门太大,将老头吓到了,还是老头本就精神恍惚、身体不济,竟突然身子一梗,倒了下去,惊得就连一直闷不吭声的叶谭都吓坏了,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老头脑袋着地。

这一搀,叶谭当即变了脸色,脑海里浮现了一幅血淋淋的画面,还有一张狰狞的中年面孔,这老头的死期竟然不远,且死状极为恐怖,而那张浮现在叶谭脑海中的中年面孔赫然与老头手中儿子的照片一模一样。

叶谭皱起了眉,小小年纪,目光却格外冰冷严肃地望向二楼的方向,仿佛知道晏肆和方老就在那里。她张开嘴,生涩地无声拼凑出关键词:“老爷爷危险,儿子坏人。”

3

叶谭的这双判官眼是能看到人的死期的,此时她既然这么说了,且老头就那么凑巧误闯匠门,可见此事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非匠门出手,无法解决。

百里祭和胖虎当即重视起这件事,鉴于近几年匠门接什么生意,带回什么人,晏肆已经一概不过问,因此两人便自己拍板做主接下了这单生意,纯属替天行道,反正那老头也付不起什么钱。

这一查不打紧,还真查出了大案!

老头名叫胡邦邻,是从养老院跑出来的,患有老年痴呆症。就最近这段日子,非说他儿子联系上他了,儿子让老头去找他。这不,老头捏着一张照片,穿着养老院的拖鞋,便一个人跑出来了,养老院早急翻了天。

老头的儿子更是了不得,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叫胡海孙,还是个刚落网的通缉犯,满大街贴着那孙子的通缉令还没撕下来呢。

听说胡海孙牵涉了四起失踪案,据胡海孙自己交代,这四起失踪案已经升级成命案了,尸体就丢在关姥山里,就在百里祭拨这通电话之前,刑警大队正准备派人去将受害人的尸体带回来。

至于杀人动机,刑警队长审问起来,也觉得哭笑不得。那胡海孙说自己原本只是挖出了个古墓,他也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就是一时起了贪心,想下去捞一笔。谁知那古墓里有问题,回来以后,胡海孙就开始做噩梦,浑身发痒,梦到自己的皮一层层脱落,而那梦里,有个声音,让他把皮送回去……

胡海孙自己交代,他之所以杀人,就是因为梦里的那恐怖的声音,不仅要他“把皮还回去”,还要他献祭八张人皮。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胡海孙才动手绑了人,又把人一一扛回到了关姥山的墓坑里,之前死没死不知道,眼下肯定死透了。

直到落网之前,他也才集齐了四个人。

刑警大队觉得这个杀人的理由很荒唐,正准备让人鉴定胡海孙的精神疾病状况,不料匠门却主动联系上了他们。那老队长是方老的学生,自然知道匠门的本事,这才不得不重新审视胡海孙的供词。

“怎么样?”胖虎见百里祭挂了电话,忙问道,“那孙子落网了?那小叶谭的预言应该就不准了吧?”

“不好说,我估计这胡海孙真的去了关姥山的古墓,在那里头招惹了东西,他发起疯就算了,可别让进去古墓捞受害人尸体的活人也跟着出事。”百里祭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下定论道:“不过这事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胡海孙做噩梦唆使他杀人,魔怔起来跟个食人狂魔一样,估摸着这孙子是在墓里碰了什么致幻类的术法,中招的地方附近肯定就有解决的办法。刑警队的人进去了,也跟着中招就麻烦了,我已经让他们等我们到了后再行动。”

就跟毒蛇出没的附近就一定会有解药是一个道理的,胖虎一拍膝盖,怂恿道:“这小意思啊,这事咱俩去就得了,眼下也就咱俩闲,关姥山也不远,刚巧那附近有家土鸡煲特有名。对了小叶谭,你要不要去见识一下,完事咱们吃土鸡!”

在二楼听他们自顾自把事情给定了,就连在哪吃土鸡都想好了,这么重要的事,安排起来跟玩一样,而晏肆居然真的一点也不插手,方老替晏肆头疼起来,“当家,您又纵着他们胡闹!回头少不得又要您收拾烂摊子!”

反倒是晏肆看得开,眼底一派淡然悠远,淡淡一笑,“由他们去吧。”

4

胡邦邻老头被安顿在了医院,百里祭还通知了养老院的人赶来接手,紧接着就整理了装备,开车带着胖虎和叶谭去关姥山和刑警大队会合。

叶谭自然对土鸡没什么兴趣,但却很担心那胡海孙发疯再害人,她的这双判官眼,从来没有看错过,那胡海孙危险得很。

到了关姥山,百里祭一行人找到了胡海孙所说的那个古墓,什么年代的墓还不好说,刑警大队已经押着嫌疑犯胡海孙来指认现场了。得亏百里祭先前打过招呼,刑警队长按兵不动,等着百里祭到了,才热情地迎了上去。

先前方老特意交代过,古墓里可能有问题,因此刑警大队的刘队长没敢轻举妄动,对外是宣称担心外人贸然进入古墓,破坏里面的构造,损毁考古价值,因此专程请了百里祭这一伙专家学者先进行简单的环境判定。

可车里不仅下来了百里祭和胖虎两人,还跟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下刘队长有些蒙圈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下属解释。匠门带来的人,不好轰回去吧?可命案现场,小姑娘凑热闹也不像话啊。

“刘队长,这样,你底下的人也不用全进去了,来两个人押着嫌犯进去就行,其余人和我们小叶谭一起待在上头,有什么问题也好接应。别小看我们小叶谭,那身手一个顶你们十个,我们当家亲自做主留下的。”百里祭身上背着个笨重的仪器,手里拿着个操纵器,边调试边吩咐道,“我和威威打头阵,一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发信号,大家赶紧撤出来。”

“那行,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刘队长立即拍板,这安排敢情好,省得那小姑娘说要进去,他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都说了别叫老子威威!”胖虎不悦地再次警告,但这次他做了妥协和让步:“你实在想这么叫我,能把老子的姓带上不?虎威威,多威武雄壮,你一口一个威威,人家以为老子是个娘们。”

百里祭没搭理他,调试好了装备,就推着胖虎率先进了洞,后头跟着两个警察押着胡海孙,刘队长垫后。

百里祭手里还拿着遥控器,在他前头有个电子眼在飞,用来探测前方的状况的,拍摄到的画面会传送到百里祭身上背的设备里,胖虎手上拿着一个显示器,可以看到传送回来的画面。

5

“不要再走,不要再走,它生气了,它在警告我们……”起先情绪还算稳定的胡海孙,自打进了这个洞穴以后,就突然开始情绪紧张,满嘴胡话。他苍白着脸,身上一阵一阵抽搐,被铐在一起的双手时不时挠着自己的头顶,就连鲜血都被挠出来也毫不自知,“好痒,好痒……”

“闭嘴!”

刑警大队的人早就习惯了胡海孙时不时古怪的动作和胡话,只是这地下洞穴里阴暗恐怖,这条道一半是胡海孙挖出来的,一半是后天慢慢形成的,但总归人迹罕至,怪阴森的,此时胡海孙又满嘴胡言乱语,更让气氛显得异常紧张,彼此之间都能听见沉重紧张的呼吸。

“威威,怎么样?”百里祭一面控制着电子眼继续往前飞,一面问胖虎画面的情况。

“不是什么大墓啊,寒酸得很,连个能证明墓主人身份的东西也没瞧见,格局挺简单的,我瞧着前面就直接到主墓室了,估摸着也没什么机关,这里头能有什么好东西?”胖虎一面抱怨着,一面也感觉奇怪,这么简陋的一个墓,怎么就把胡海孙那孙子吓成那样?

“等一下……”百里祭忽然抬起手,带头停了下来,此时他们距离主墓室只有一步之遥,电子眼已经率先进入主墓室传回了画面,地面忽然传来微微的震动,若不是百里祭心思细腻,恐怕还不会察觉到这震动波频异常。

“这墓奇怪啊。”此时就连胖虎也皱起了眉,这么小的主墓室空间里,竟然出现了九口棺材。中间的大石棺肯定就是墓主人的棺了,可四周还摆放了八口小棺材是几个意思?

那八口小棺材统共也就个20寸左右,能装什么?这么小的一个墓,墓主人的身份看着也一般,不至于要八个人陪葬吧?

“它在警告我们了,它在警告我们了……”胡海孙忽然变得异常暴躁,两个刑警险些押不住他。

“不好,快,快撤退!”百里祭瞬间根据墓室格局察觉到了不妙,“这是八皮墓,四个受害人也只看到了三个,快跑……”

八皮墓是一种降墓,中间的主棺属于主位,剩下的八个方位属于守位,即乾、坤、离、坎、兑、震、巽、艮八个方位各设一守棺,结合胡海孙的供词,这根本不是招惹了什么致幻的东西,而是招惹上了人皮蛊!

八方守棺中各放的,应该是一张完整的人皮,当年墓主人虽没要活人陪葬,但扒了人皮放置于守棺陪葬也差不了多少了。那人皮之中,被下了蛊术,俗称人皮蛊,是用来守护主棺中的墓主人或者某样重要的东西,一旦闯陵者与人皮发生接触,人皮蛊就会活过来,生生套在了闯陵者身上,久而久之……便会将闯陵者的人皮,生吞活剥下来……

八张人皮蛊,一旦被激活,就非要生吞活剥了八个人的皮,才会重新陷入休眠。对付这种人皮蛊,没别的办法,只能把八张皮凑一块烧了得了。

棘手的是,还不能让任何一张皮或任何一个宿主单独流落在外,因为八张人皮蛊中是相互感应的,一旦脱离在外,等宿主被扒了皮后,人皮蛊还会转移到其他活体身上,那得害了更多人。

因为这八张皮的缘故,这种降墓的格局又被人称为八皮墓,十分阴毒,那主棺中不是很重要的人,就是藏了很重要的东西。

6

眼下最可怕的不是遭遇了这八皮墓,而是宿主的流落在外!

胡海孙先前绑了四个人,四个人都死了,也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词。但传回的画面显示,主墓室里只看到了三个人三张皮,还有一个人不知所踪,如果他在外面的话,一旦宿主死亡……人皮蛊就会袭击其他人……

加上胡海孙身上套着的一张人皮蛊,这孙子以后在外头也是个隐患啊。

听百里祭这么一说,刘队长当即打算带人先退出去再说,可对讲机里却忽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一阵杂音,外头一阵混乱,毫无应答。

胖虎变了脸色,“靠,怎么有枪响!赶紧出去,外头兄弟们肯定遭遇危险了,小叶谭也在外头,出事了怎么跟当家交代!”

“八张皮,八张皮!这里好多好多人,好多皮!”胡海孙忽然发疯了一样一头往前冲,他身上有东西开始血淋淋地剥落,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头顶冲破钻出来一般,痛苦地嘶吼着,力气大得惊人,就连刘队长的人加上胖虎、百里祭,一共五个人都押不住他,被他给挣脱冲了出去。

胡海孙一失踪,这个墓道顿时开始地动山摇起来,显然是胡海孙触碰到了什么没被发现的机关,胖虎赶紧吼叫出来:“别管他了!都他妈快跑啊!”

一伙人开始拼命往回跑,墓道塌方了一大半,直到一群人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才发觉外头也是一片狼藉。刘队长手底下有几个兄弟受伤了,显然是受到了袭击,而更令人受到重创的,却是眼前的画面……

地上出现一具受害人的尸体,还有枪子,被打成了活靶子,谁也说不清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又是怎么袭击人的,但挨了这么多枪子才倒下,可见刚才的杀伤力有多么惊人。令人作呕的是,这具躯体的体表开始像波浪一样鼓动,好像要从人体上脱下来一样,血淋淋的画面就连身经百战的刑警队兄弟们都看得受不了,呕成了一片。

顾不得喘口气,刚才在墓里头听了百里祭介绍八皮墓情况的刘队长,立即惊恐地扯开嗓子吼那一群受到惊吓的兄弟:“躲,快躲开!离那东西远一点!”

宿主死在了外头,人皮蛊可别跑到别的活体身上去!

“靠,小叶谭哪去了?”胖虎发现这外头狼藉归狼藉,可叶谭的影子没了,人去哪了!

“刚、刚才这东西突然袭击人,我们也顾不上……”先前留在上面的刑警队员开口,刚才地上的场景实在太混乱了,确实谁也顾不上谁,一个袭击人的怪物出现不说,还有一老头发疯了一样往里头冲。

那老头一出现,那被叫做小叶谭的姑娘就突然跟着追了进去,动作敏捷利落得让身边的刑警拦都拦不住。偏偏胖虎他们从里头往外撤,也没和叶谭碰上,可见墓道往里,应该是有分叉道,他们恰好错开了。

“完了完了!刘队长,你先带着其他人撤远点,鬼知道里头还有什么玩样!我和百里祭得进去找人……”

7

叶谭是追着胡邦邻老头进去的,谁也不知道老头是怎么再次从医院跑出来,还找到这的。

进了墓道,叶谭便跟丢了人,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叶谭身上也没带什么照明设备,只一路摸索着,哪头宽敞,便往哪头走,竟也不知不觉让她从另外一条尚存的墓道,给找到了还未坍塌的主墓室。

“儿子,儿子……”老头比叶谭先一步摸索到了主墓室,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墓室内撞毁报废的电子眼已经不能扑腾了,唯有自带的照明灯还亮着,让人勉强能看清墓室里的场景。

主棺纹丝不动,上头一半有灰一半没灰,可见胡海孙挖进来以后,试图撬开过里面的东西,但没能成功。八口20寸大小的小棺全是半掩着,不知道是原本就这样,还是被胡海孙后来打开过,地上还有三具已经完全被剥了皮的尸体,腐烂到已经发臭发黑了,但剥下来的皮却不翼而飞。

老头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眼见到自己的儿子正趴在地上又挠又叫,身上已经被他自己挠得血肉模糊,见到随之闯入墓室的老头和叶谭,胡海孙忽然像野兽一样弓起了身子,面貌狰狞可怖,企图爬上来,痛苦地呻吟:“爸……爸你救我……”

“小海……”胡邦邻老头被眼前可怕的情形吓到是出于本能反应,但他很快认出眼前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儿子,老头虽然患了老年痴呆症,神志不清,可没忘记自己一门心思地要找儿子,竟然作势要冲上去抱住他正在蜕皮的儿子。

“别,你儿子坏,骗你来,别去。”叶谭急了,连忙拽住了老头的衣服,一双棕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头,一字一句生涩地警告道:“不要送死。”

明眼人都清楚,胡海孙没救了,天王老子也救不回他,老头就算冲上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更何况老头一直声称儿子联系了他,应该不会有假,先前胡海孙杀了那么多人,无非是为了自救,想要凑齐八张皮献祭给墓主,眼见着自己凑不齐这八张皮,便想起将自己的老父亲诱骗至此凑数。

殊不知,人皮蛊一旦套上了他,不把宿主的皮活剥了,是不会罢休的。胡海孙就算杀了再多的人,自己也是个死。

“那是我儿子……我不能不管他……”老头仓皇无助的神情已被泪流满面取代,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那个血肉狰狞的中年男人,而是老父亲记忆中那顽劣调皮的小儿子,老头的嘴里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小海别怕,小海不哭,爸来了……”

“爸,救我!”就在此时,那胡海孙忽然发疯发狂嘶吼着,血淋淋的身体猛扑了上来。胡邦邻老爷子见状,本能地保护性推开了无辜的叶谭,而自己却没能躲过去,被发疯的胡海孙猛地一口咬住了脖子,拖了回去。

8

叶谭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只苍白着脸,懊恼自己没能救回胡邦邻老人。她见过豺狼虎豹猎食,可从来没见过人吃人的场景,眼睁睁看着发疯的胡海孙就这样死死咬住了自己老父亲的脖子,紧接着,在昏暗的视觉范围内,叶谭仿佛突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父子俩身后扑了过来,像一面网一样,兜头罩住了胡邦邻老人。

下一秒,胡海孙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了一层皮,躯体和先前那三具尸体一样沦为一滩烂泥不再动弹。

人皮,是人皮……叶谭开始步步后退,墓室内剩余脱离宿主的人皮有六张,它们突然像活过来了一般,蛇一样盘旋蠕动,朝叶谭的方向聚集过来,企图袭击叶谭……

一张人皮猛然扑了过来,叶谭的身子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堪堪地躲了过去,她本就比同龄人瘦弱的身形,此刻却无比敏捷,视线不清的情形下,叶谭怎么也无法做到不留漏洞。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到身后有风声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叶谭本能地迅速捡起地上的木棍,像使用鱼叉一样猛然将一张扑腾的人皮给死死叉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皮蛊可以相互感应的原因,叶谭的举动和那张被钉在地上的人皮让其余企图进攻的人皮察觉到了威胁,它们竟然不再贸然袭击叶谭,反而有序地步步紧逼,企图将叶谭圈在攻击范围内,避无可避。

叶谭苍白着脸,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她不敢松开固定住地上那张人皮的手,否则这个距离太近,她很容易被那张人皮袭击而无法躲开,可这只能保证她一时的安全,一旦她被剩余的人皮堵住了去路,那无异于瓮中捉鳖了。

可就在此时,叶谭眼前的人皮竟然忽然如临大敌一般改变了路径,开始步步后退,就连被叶谭叉入地上的那张人皮,也开始恐惧地剧烈挣扎起来。

叶谭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下一秒,那张因为极度惊恐却无法挣脱的人皮竟然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它被穿破了一个大洞,却能顺着那根木棍往上冲,直直朝叶谭扑了过去,几乎要紧紧粘上去……

“警惕些。”

说时迟那时快,叶谭手中的木棍忽然被人从中间握住,紧接着,叶谭的手松开,整个人被往后一带。直到叶谭看清了来人,心底才莫名地一安,“晏肆……”

“当家!”

紧随而来的百里祭和胖虎连忙顺势将被晏肆护在身后的叶谭给拽了回来,进一步带离了危险,这才仓促地要向晏肆介绍里头的情况:“这是八皮墓……”

“我知道了。”晏肆起身,目光只淡淡地扫了眼这墓中的格局,和那七张莫名开始瑟瑟发抖往后躲的人皮,晏肆缓缓垂下眼帘,喜怒不辨,只是口吻听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察觉不出半分紧张的气氛:“将外面那张皮给我。”

叶谭吃惊地看着晏肆徒手接过百里祭用麻绳团成一团的人皮,应该就是先前在外头袭击刑警队的那张,一到晏肆手上,那张人皮就和先前这里的人皮一样察觉到了剧烈的威胁感,被灼烧了一般,开始拼命地挣扎。

晏肆将那张皮放出,落地后的人皮当即如临大敌,和它的同伴一样迅速躲得晏肆远远的。

9

“当家,现在怎么办?”百里祭开口问道。

晏肆回头看了眼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的百里祭和胖虎,唯独叶谭像见鬼了一样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晏肆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温柔,“退出去,这里烧了吧。”

唯有凑齐了八张人皮一起烧了,才能彻底杀死这些沉睡了千年的人皮蛊,否则漏过了任何一张人皮蛊,它都会像瘟疫一样残害更多的人。

“可是当家,这古墓还没上报,外头那位恐怕不答应吧,万一这里头有什么好东西……”胖虎一听要一把火烧了,也是犯愁,外头那些家伙不好交代啊。

“这是座空墓。”晏肆好脾气地开口,言下之意,除了八张人皮和一座空石棺,这里头什么也没有,烧了也不可惜。

“空墓?那为什么要设八皮……”胖虎纳闷了,古代人闲得慌吧,搞这么大的阵势,里头什么也没有?

“因为他就是要让人以为他就在主棺里。”晏肆带头撤出去,经过叶谭身边时,他还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叶谭的肩膀,安慰了句:“你已经尽力了,宿命天定,人死不能复生。”

叶谭愣了一愣,随即低下头来,心底五味杂陈,只有晏肆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

她一直觉得晏肆很古怪,叶谭的这双眼睛可以看到所有人的死亡,唯独看不到晏肆的,而晏肆刚才说的话也颇为奇怪,他怎么就知道这是个空墓,主棺里没有人?

“你说的,‘他’是谁?”叶谭忽然开口,惊呆了百里祭和胖虎,这可是叶谭来匠门以后,他们头回听到叶谭开口。

晏肆对叶谭的问题略有些诧异,随即微微一笑,“一个老朋友。”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胖虎纳闷地问了百里祭一句。

“我也听不懂。”百里祭敷衍地回应了一句,催促道:“赶紧先出去再说。”

叶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晏肆往外走,没几步,她似乎还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眼墓室内的一地狼藉,还有胡家父子俩的尸体,叶谭忍不住叹了口气。

八皮墓,扒皮墓。扒的是人皮,显露的却是人心的贪婪和险恶,胡海山因为贪婪才招惹了这里的人皮蛊,又因为怕死,残害人命,竟连自己的老父亲也不曾手软……而明知赴死的胡邦邻老人,却仍然心甘情愿赴死,可怜又可恨。

(本集完)敬请关注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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