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日特稿」到荆博去,寻找“中国之最”珍奇的文字“化石”

发布者:云淡风轻 2023-5-18 14:40

【博物馆日特稿】到荆博去,寻找“中国之最”珍奇的文字“化石”

文/张卫平

在荆州博物馆珍藏的15万件珍贵文物中,有数以百计的文物可以称之为“中国之最”甚至“世界之最”。从生活用品到生产工具,从武器装备到文字记载,涵盖了方方面面。

从荆州大地出土的众多文物,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中国之最”“世界之最”。其中,最为奇葩的当属已成为“活化石”的简牍。

我们知道,文字是一种视觉的信息符号,有了它,人们能够把自己的记忆记录下来,而且它能够超越时空;文字又是虚无飘渺的,没有了载体,人们只能够把自己的记忆记录在脑海里。于是,我们从荆州出土的“简牍、兵器、玉石”文物中,就发现了众多铸刻或书写的文字,它们在历经岁月的磨砺后,“存活”了下来,变成了“化石”,得以“永恒”,让我们看到了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的渊源流长。

考古发现证明,简牍几乎与甲骨文、金文同时出现,春秋到东汉末年是简牍最盛行的时期,主要用于官私文书的记录,书籍的缮写以及民间日书、历日记注等的传抄。与此同时,帛书也开始用于重要场合及重要书籍的缮写。

于是,作家郑彦英先生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到了周,人们开始在竹简木牍上书写文章,竹简或木牍被绳穿起来,写到一定长度,就卷起来。这就是书卷的由来。读书破万卷,说的就是这个卷。学富五车,说的也是五车书卷。”

据历史文献记载,在商周时期,竹简已被作为公文、祝寿、档案的书写载体。只是,目前所能见到的最早简牍实物属于战国时期。

荆州作为楚国最强盛时期都城所在地,在纪南城周边出土了大量的战国楚简。特别是近几十年来,荆州博物馆的考古人员先后从望山、藤店、天星观、九店、秦家嘴、雨台山等地的楚墓中出土了六七千枚简牍,而荆州文物保护中心化腐朽为神奇的保护技术,更是让腐朽的简牍如化石般重现于世,让中国古老的文明得以重见天日。

有考古专家说,正如纸莎草和泥版承载了古代埃及、苏美尔文明一样,简牍是承载中国古代文明最重要的书写载体之一,简牍也与甲骨文、敦煌遗书、明清档案一同被列为20世纪东方文明的四大发现。

沙市谢家桥1号汉墓出土简册

战国楚简取材广泛,价格低廉,承载信息量大,具有甲骨文、金文无法比拟的优势,文字特点自成一系,被古文字学家称之为“楚系文字”,其中有着不少中国之最。比如:

1965年出土于荆州望山一号楚墓的卜筮祭祷简,内容为墓主昭固的卜筮祭祷记录,是我国最早发现的卜筮祭祷简;

1993年出土的荆门郭店楚墓出土的竹书,是世界上发现最早的原装书,填补了孔子和孟子之间一百多年的思想理论空白,是轰动世界的考古新发现。德国汉学家瓦格纳教授称:“世界上只有1947年埃及出土的大批基督教的佚书可与郭店楚简相提并论。”

除楚简外,以荆州为中心的楚地,还出土了大量的秦简与汉简。

1973年在荆州凤凰山10号汉墓出土的简牍中,就发现了我国最为丰富的簿记史料,被考古专家誉为世界会计史上最为珍贵的资料,其中两本账簿的记账方式,是我国四脚账和三脚账的复式记账之源。

不过,在全国最有影响、最有价值的考古发现,莫过于张家山汉简了。1983年至1984年,荆州博物馆的考古人员对荆州张家山西汉墓地进行了三次考古发掘,共有五座汉墓出土竹简2787支,简长30-33厘米,宽0.6-0.7厘米,各简之间用三道线相连,各简文字多少不一,少者几个字,多者40多字,全部竹简共计40000字。其中1983年从247号墓中共出土了汉简1236枚,包括《历谱》《二年律令》《奏谳书》《脉书》《算数书》《盖庐》《引书》《日书》《庄子·盗跖》和《遣策》等。

考古出土的张家山汉简中的一部分竹简

这些竹简内容丰富,涉及西汉早期的律令、司法诉讼、医学、导引、数学、军事理论、哲学等方面,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幅比较完整的汉人的知识世界。其中,有好几项考古发现都创造了中国之最。

比如,由200支竹简、7000多字组成的《算术书》,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数学专著,比我们熟知的《九章算术》、《周髀算经》还要早至少300年。《算术书》,这部失传2000多年的数学著作,其实是一部数学问题集,共有69个章题,大多数算题由题文、答案构成,内容可归纳成算术和几何两大类,包括分数的性质和四则运算、各种比例问题、盈不足问题、体积问题和面积问题。

书写在18支长23厘米的竹简上的《历谱》,是迄今考古发现中最早的实用历谱。而《二年律令》中的《户律》所记载的土地制度,是过去从来没有在汉代史籍中见到过的;

《二年律令》中的《金布律》租税制度里的“户赋”记载,同样是过去汉代史籍中从来没有涉及到的,特别是从中还能看到“质”“质钱”银租、铁租、金租等新的矿产税目和新的名词。


史书上说,萧何作汉律。张家山出土的汉律,包括汉律的主体部分《盗》《贼》等方面的内容,涉及西汉前期的社会、政治、经济等方面,提供了许多未见于现存汉代史籍的新史料。参加过张家山汉简整理的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李学勤先生兴奋地说:“张家山汉律竹简的发现,不仅使我们能够系统地认识汉初法律,而且得以同秦律比较,研究由秦到汉法律的演变过程。”

此外,我们还从《秩律》中清楚地知道了当时较为完整的汉朝行政地理区划。有意思的是,我们还从《奏谳书》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楚时去亡,降为汉。”我们知道,汉朝是承接秦朝的,但《奏谳书》却反映了不一样的王朝的交替认识,即“汉”是继“楚”而立的。这就吻合了司马迁关于秦汉之间尚有楚这样一个中间环节的观点。其实,这也是楚汉交替间至文、景、武帝时期从朝廷至普通百姓的普遍看法。当时人们普遍认为,秦与汉之间还有一个楚政权。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李学勤先生关于“楚文化对汉代文化的酝酿形成有过重大的影响”的观点。



从已成为“化石”的文字载体上,我们能够更清楚地看到过往的历史细节。假如纸张和活字印刷术发明的时间更早一些,那么印在纸上的文字,就不可能与写在简牍上的文字一样,穿过两千多年的历史沧桑,成为现代人手中的读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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