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惊悚的故事,本质都是现实主义

发布者:看进人间 2024-12-23 15:18

美国影院业主协会(NATO)日前发布了报告,认为2024年北美电影市场表现大超预期,虽然北美电影票房实际上比去年下滑了4%,但其中有些数据是向好的,比如有更多观众计划在2025年走进影院,比如年轻人依然是观众主力,另外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数据,那就是大片虽然仍然是市场主流,但喜剧片、家庭电影、惊悚恐怖片等类型仍然是观众最爱,特别是惊悚恐怖片数量上涨了38%。国内的影评人也认为,我们也应该适度发展惊悚电影,因为这类片子是稳定盈利的,在影市低迷的时候,可以稳住市场。

这个报告,值得借鉴和参考。特别是在低迷时期,对类型片的召唤,也有现实的意义。轻度的、可控的恐惧,未必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却也是不可或缺的生活调料。《恐怖:起源、发展和演变》里说,恐惧感来自扁桃体中神经细胞间微小的纤维链扁桃体,扁桃体“确如轮轴一样是恐惧之轮的核心”,一个人,如果老是天不怕地不怕,多半是因为患有扁桃体反应缺乏症。这么说来,恐惧是天赋的,由身体里的硬件造成,天然合法。天然的情感,当然需要激活,需要释放。惊悚片正担此任。

所以,宋丹丹小品里,夫妻俩调情,女人指责男人尽给她看惊悚片片,“吓得我直往你怀里钻”。所以有段时间,恐怖/惊悚片常常会选择跨年档和情人节档期,当然,真实的原因是,恐怖/惊悚片是少数能够盈利的电影品种,怎么着都得放个好档期,暑期档是禁区——要保护青少年,只有放在跨年档和情人节了。那么,中国人不忌讳么,大过年的放这个?因为,我们的惊悚和恐怖片,最后都会有个唯物主义的解释,属于大团圆故事了。

我们从前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惊悚片,但,恐惧情绪必须要有个纾解的渠道,于是,八十年代,惊悚片通过两类电影,体面地借体还魂,其一是“反特片”,惊悚片里应有的一切,这里都有:雷雨之夜、扑在窗子上的黑影、黑色橡胶雨衣、口罩后的眼睛、阴森森的古刹、幽暗的地道。另一种,是以公安干警破案为主题的“惊险片”,故事动机,往往是夺宝或者寻找余孽,这类电影里,最经常出现的反面形象,不是走私集团头子——大部分时间他们伪装得很好,而是医生或精神科医生,他们常常在雷电交加的晚上,用给牲口打针的特大号针筒,给受害者打迷药。精神科医生昂秋青和舒伟洁后来合写了一本名叫《恍惚的世界》的电影书,大力谴责这种妖魔化。

1989年,《黑楼孤魂》出现了,与此同时,以录像带为载体的影视作品,也通常以惊悚为主,在《红楼梦》里演过探春的东方闻樱,一走出大观园,立刻投奔怒海,或监制或出品,炮制了许多录像片;范美忠从前供职的光亚学校的校长卿光亚,提起自己的发家史,也并不隐瞒——拍录像片。

不过,紧接着,九十年代旋风一般地来了,九十年代,社会走向富裕稳定,一切都走上新的轨道,不像八十年代那么庞杂和勇于尝试,八十年代的许多新事物,没能进入这个光洁的时代。《电影管理条例》《电影剧本(梗概)备案、电影片管理规定》里,暴力、恐怖、灵异,都是必须要删减修改的元素。

惊悚片没有这些因素,只好闹人,或者归为幻觉、梦境、精神疾病。闹钟响了,或者医生冷冷地说“你该吃药了”,成为最经常的结尾。《闪灵凶猛》《凶宅幽灵》在极尽铺张的鬼影重重之后,都给出了现实的解释,此外还有徐克的《深海寻人》,精神问题解释了一切,新近上映的《鸳鸯楼·惊魂》也是以精神问题终结一切。怪力乱神电影,由此成为一种智力考试,像一种酒桌游戏,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你、我、他”,影人要在不能说出那个字的情况下,纾解情绪。

不过,按照北美市场的动向来看,以灵异为导向的惊悚恐怖片,其实也不太灵验了,现实主义的需求压倒一切,最火爆的惊悚片,本质上都是现实主义,比如《Nope》《铂尔》《男人》等等,其实都在讨论社会问题。我们的惊悚电影,倒可以在这个维度上进行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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