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敦煌?这,就是中国敦煌

发布者:湖光山色 2023-4-5 01:18

#文史知识局#


这些年,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如火如荼的文化“国潮”

如果把“国潮”比作一团热火,那“敦煌”就是其中最旺的火苗之一。

2018年,一场“绝色敦煌之夜”传统服饰秀引起轰动;2019年4到7月,“觉色敦煌-1650敦煌大展”亮相上海;2021年10月,某时尚主播线上直播“仿敦煌妆”,迅速登上热搜;

2022年9月至2023年2月,“文明的印记”亮相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这场规模空前的敦煌艺术大展,火热出圈。

“文明的印记——敦煌艺术大展”现场

(供图©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


此外,敦煌主题,还衍生了海量漫画、动画、游戏、文创、音乐、舞蹈、影视剧、纪录片、综艺节目等等。它们组成的这些精神食粮,堪称一个“敦煌宇宙”

提起“敦煌”这个名字,我们似乎都不陌生:中学小学课本上就有“飞天”,它来自一个叫莫高窟的地方,而莫高窟所在的地方就是敦煌。现实中,它是一座位于干旱沙漠中的县级小城

敦煌南郊,黄沙与白雪

(图©NASA图库)


像敦煌这样的县级行政区,全国至少有2800多个。这个时候,你肯定跟我一样,有这样的疑问:

遥远的石窟,偏远的小城,为什么总是能够爆火出圈?在众多的地方之中,敦煌到底有什么独特的魔力?

今天,请跟随“地道艺术”,一起探索这个“敦煌宇宙”


| 01 敦煌之“名” |

你说的,是哪个“敦煌”?


认识敦煌,先从它的名字开始。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我们一直在有意或无意地混淆着不同的“敦煌”。

敦煌石窟群分布图

(制图©粽子)


比如,有人说,敦煌是一座“沙漠中的美术馆”,这里的“敦煌”指的是敦煌石窟。按照学者的定义,广义的敦煌石窟,包括千佛洞、西千佛洞、东千佛洞、榆林窟、五个庙石窟,它们组合起来就是“敦煌石窟群”

其中,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是距敦煌市区东南约25公里处的千佛洞,又称莫高窟。所以多数情况下,说到敦煌以及敦煌石窟,大家又常常默认是莫高窟

莫高窟全景俯看

(图©谷歌地球)


有人说,某种设计、某款颜色风格“很敦煌”,这里的“敦煌”是在说敦煌壁画为代表的“敦煌艺术”。敦煌艺术,泛指敦煌石窟群范围内的壁画、塑像、建筑等艺术形式。

有人说,某某文创系敦煌官方出品。这里的敦煌官方,说的是机构敦煌研究院,是一个设在敦煌莫高窟的,专门对敦煌石窟等文物进行综合性研究管理的学术机构,前身是敦煌艺术研究所、敦煌文物研究所,1984年定名为敦煌研究院

从2017年开始,敦煌研究院形成了一院六地的运行格局:除了敦煌莫高窟,天水麦积山石窟、永靖炳灵寺石窟、瓜州榆林窟、敦煌西千佛洞、庆阳北石窟寺,也纳入敦煌研究院的统一管理。除了莫高窟总部,敦煌研究院还在兰州设有分院。

西千佛洞石窟全景

(图©谷歌地球)


除了以上种种“敦煌”,还有一个更重要、但常常被忽视的“敦煌”,那就是从汉代诞生,一直延续至今,作为地方、区域的敦煌。从古至今,曾经历过敦煌郡、敦煌县、瓜州、沙州、瓜州卫、敦煌县、敦煌市等行政建制。

所有的敦煌,都离不开一个“基本盘”,那就是壁画、佛像、石窟,以及敦煌这个地方所处的地理环境。只有将目光聚焦到这里,我们才能找到“敦煌宇宙”的原点。

敦煌市及莫高窟卫星遥感图

(图©谷歌地球)



| 02 敦煌之“地” |

从边陲要塞,到丝路枢纽


抛开文化艺术的璀璨,地理上的的敦煌,是一个远离大部分中国人的边陲小城

敦煌在哪里?它位于甘肃省的西北角,甘肃、青海、新疆的交界处,东经93度与北纬40度的交汇点。


敦煌市位置与周边关系示意

(制图©羽羽)


如果你在北京,敦煌和你的距离大约是1850公里

如果你在上海,敦煌和你的距离大约是3000公里

如果你在深圳,敦煌和你的距离大约是3400公里

如果你在台北,敦煌和你的距离大约是3600公里


这个名字,首次出现在中国人视野中,是在西汉时期。公元前126年,探险家张骞回到长安,向汉武帝讲述西域见闻时,提到了敦煌:“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

考古发掘证明,敦煌在4000年前就有文明出现。到了战国至秦朝,这一带先后有塞人、乌孙人、月氏人的游牧文明;秦汉之交,强大起来的匈奴控制了敦煌所在的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张掖丹霞

(图©公共图片库pexels)


根据张骞的描述,“敦煌”一词很可能来自少数民族语言的音译。后世常常这样阐释它的含义:“敦,大也。煌,盛也。”不过,张骞口中的敦煌,对于当时的中原人来说,是异域他乡。到了西汉河西走廊设立四郡,“敦煌”才正式进入中国人的视野。

西汉元狩二年, 也就是公元前121年,在河西走廊设武威、酒泉二郡。十年后的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 又分两郡之地,增设张掖、敦煌二郡 。

与此同时, 汉朝又把长城从酒泉修筑到敦煌以西, 并在敦煌郡城西面, 分别设立了玉门关和阳关, 作为扼守西域进入河西和中原的大门。

这就是《汉书·西域传》开篇所说的——“列四郡, 据两关”

阳关遗址

(图©公共图片库pexels)


其中,敦煌郡下辖敦煌、冥安、效谷、渊泉、广至、龙勒六个县, 包括今天敦煌县级市、安西县和肃北蒙古族自治县的一部分。


三国时期,敦煌属曹魏管辖。西晋短暂统一后,北方陷入混乱。十六国时期(公元304—439年), 敦煌先后属前凉、前秦、后凉、西凉和北凉管辖。

接下来是南北朝,敦煌属北魏、西魏、北周管辖。从北魏正光五年,也就是公元524年开始 , 原敦煌镇改名瓜州,后被隋唐继承。

唐代武德五年,也就是公元 622年 , 原瓜州改为西沙州。贞观七年, 去“西”字改名沙州唐玄宗天宝十四载,也就是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边地空虚,吐蕃乘机攻占河西走廊。从公元786年到848年,敦煌被吐蕃统治。

张议潮统军出行图(局部)

莫高窟第156窟

(图©段文杰主编《敦煌石窟全集》)


唐宣宗大中二年,即公元848年,沙州地方豪强张议潮率众起义, 赶走吐蕃人。三年后,也就是公元851年,唐朝设立归义军, 封张议潮为节度使。从这一年开始到宋初,近200年的时间,敦煌属于归义军统治时期


西夏建立后,先后攻占原敦煌郡所在的瓜州、沙州。蒙古灭西夏后,敦煌地区成为八都大王的封地。

元朝时期,至元十四年,公元1277年,重新设立沙州、瓜州,三年后(公元1280年),沙州升级为沙州路总管府,管辖沙、瓜二州。

祁连山北,嘉峪关城

(图©公共图片库pexels)


明朝时期,永乐二年,也就是1404年,设立沙州卫,后来西域的吐鲁番攻占沙州,明朝封禁长城西端的嘉峪关,敦煌地区成为吐鲁番的势力范围。

清朝雍正元年,也就是1723年,设立沙州所,两年后改为沙州卫;乾隆二十五年,也就是1760年,沙州卫改为敦煌县,从此,消失已久的“敦煌”再次出现。

1949年,敦煌县人民政府成立。到1987年,敦煌县升级为县级敦煌市

县级市区域的敦煌,总面积为3.12万平方千米,大小约等于两个北京市。但是,总人口只有20多万,比北京天通苑的人口还要少。而这20万人,几乎都聚居在绿洲中。要知道,在敦煌,绿洲仅占全市面积的4.5%。

敦煌市区,母亲河党河穿城而过

绿洲和沙漠一步之遥

(图©谷歌地球)


从这些数据来看,敦煌在今天的中国,是一个微小的存在。然而,若放在更长的时间,更大空间格局中,敦煌却是一个特殊且重要的坐标。2000多年前的西汉时期,敦煌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打开地图,我们就会发现,敦煌所处的关键位置:

向东穿过河西走廊,通往农耕文明的腹地,中原地区;

向西分出三条丝绸之路的支线,通往沟通绿洲农业和商业文明混合的西域、中亚、西亚;

向南跨过半农半牧的青藏高原地区,就可以通往佛教的发源地南亚次大陆;

向北是平坦且干旱的沙漠戈壁,通往游牧为主的蒙古高原

所以,我们看到:河西走廊是中国内地通往欧亚大陆各地的咽喉之地,而敦煌则是这个咽喉的最关键部位。

正如明代《沙州卫志》所描述

雪山为城,青海为池,

鸣沙为环,党河为带。

前阳关后玉门,控伊西而制漠北。



玉门关遗址,卫星遥感图

(图©谷歌地球)


边塞诗中的阳关、玉门关,就位于敦煌以西不远处,它们就像两扇大门。从此向西,中原文化渐行渐远。正所谓“西出阳关无故人”“春风不度玉门关”

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注定要将敦煌塑造成一个不平凡的地方。

首先,河西走廊和西域结合部的位置,让它拥有了第一个角色——边陲重镇

在立体的地形图上,我们可以轻易地看到:河西走廊,就像中原伸向西域大漠的手臂。而敦煌这块绿洲盆地,恰好就是拳头的部位。

公元前121年,大将军霍去病重创匈奴,浑邪王率四万余人归降汉朝,包括敦煌在内的河西走廊归入汉朝版图,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列四郡,据两关”时期。从那时候开始,敦煌成为中央王朝经营西域、对外交往的前沿阵地。

为了给敦煌这个基地输血,汉朝开始一边移民屯垦, 一边征发军队镇守要塞。移民和戍卒在这里开荒屯垦,兴修水利,同时也把中原的农耕技术带到敦煌。

曲辕犁图

莫高窟445窟 北壁

(图©段文杰主编《敦煌石窟全集》)


就这样,汉代对敦煌地区的开发,使它的经济迅速发展,人口也繁盛起来。汉平帝元始年间(公元1—5年),整个敦煌郡有户数11200,人口38335

经过数百年的经营,军政重镇,也拥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农业生产与人口增长相辅相成,又衍生了手工业和商业。

随之而来,由军政到经济,加上交通要道的加持,敦煌就有了第二个角色——丝路商埠。

从壁画上走出的乐舞

(图©舞剧《丝路花雨》剧照)


在古丝绸之路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从长安出发,丝绸之路几乎是一条线走到河西走廊,直到出了敦煌,主干道一分为三。加上天山南北那些纵向的线路,古丝绸之路从“线”变成了“网”。

这个转折的枢纽,恰恰就是敦煌。

经过长途跋涉,绿洲里的敦煌是进入河西走廊的第一站;进入西域大漠之前,这也是中原商人、物品离开河西走廊的最后一站。汉唐时代的敦煌,就是那个时代的最大通商口岸之一。莫高窟里的壁画《胡商遇盗图》从侧面表明,丝路枢纽敦煌,是众多胡商的目的地。

胡商遇盗图(局部)

莫高窟第45窟

(图©段文杰主编《敦煌石窟全集》)


所以,这种独特的景观,就带来了敦煌的第三个角色——国际都会。

据《后汉书》记载,当时的敦煌是“华戎所交一都会”。用现在的话说,这是一座华夏与边疆多元文化交融相会的大都市。

经过军政管理、经济开发、丝路交流,珍贵的敦煌绿洲,也就成了文明成果积淀和结晶之地。汉末以来,很多中原世家大族的来此避难。这又让乱世中的敦煌,从军事、商业边镇,发展成为文化重镇。

到魏晋时期,敦煌本土出现了索靖、索袭、宋纤、郭瑀等大批博学的名士,他们或设馆讲学,或著书立说。中原遭遇劫难的中原文化,反而在敦煌得以保存和延续。

老子道德经(局部)

莫高窟17窟(藏经洞)出


宋元以来,海上丝路兴盛,陆上丝路衰落。敦煌这个曾经的大都会,也随之没落。到明嘉靖年间,朝廷封锁了长城西端的嘉峪关,有1500多年历史的敦煌古城,逐渐被黄沙掩埋。到乾隆时期,沙州卫改为敦煌县,“敦煌”地名得以重现。但整个清代,敦煌也只是一个边陲小县。

此时,世人都不知道:古城的东南郊,隐藏着了一个巨大的文化宝藏。

直到清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也就是1900年6月22日,道士王圆箓无意间扣开一面被黄沙掩埋的石壁,著名的“敦煌藏经洞”重见天日。据学者不完全统计,这个洞窟之中,堆满了写经、文书和文物6万多件

莫高窟17窟(藏经洞)内景复原

(摄影©羽羽,于“文明的印记”展览现场)


2000多年前,“敦煌”诞生于汉朝边疆,随着丝路开通,成为国际都会。2000多年后,“敦煌”重新被发现,又从边陲走向全国,引领火爆的“国潮”。

冥冥之中,一座小城,牵动着人类文明时空。



| 03 敦煌之“时间” |

一个区域,浓缩两千年时光


为什么偏偏是敦煌?地道君想跟你分享的第一个维度,是时间

从时间维度看,敦煌是一条时光隧道。通过它,你就可以看到一部浓缩的中国历史。那你可能会问:历史悠久的地方有很多,甚至有的地方不止千年,你说敦煌能够浓缩中国历史,它有什么独特之处?

我们前面讲到,敦煌是河西走廊的前沿,是古丝路的咽喉。

踏访楼兰遗迹

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系列作品

(图©平山郁夫 作)

|请横屏观看|


首先,这种地位,让它成为一个特殊的坐标,可以成为一面映照中国,乃至世界的的镜子。其次,由于天时、地利、人为等各种因素的汇聚,敦煌完整地保留了持续两千年的文明成果。

比如,戈壁岩石为文化艺术创作提供了牢固载体,干旱的气候为文化遗产保存提供了有利的条件,黄沙的掩埋则又庇护了这些遗存。相比之下,长期处于聚光灯下的中原各内地,要么没能保留历史遗迹,要么只能留下一些碎片。

所以,唯有敦煌,可以让我们全景、持续、生动地回望那一两千年的中古岁月。

敦煌莫高窟写生

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系列作品

(图©平山郁夫 作)

汉代,也就是敦煌等四郡诞生的年代。当时建造的丝路门户地标玉门关、阳关已成废墟,但它们的躯体依然屹立在敦煌。关城脚下,还可以看到壮观的汉长城及众多的烽燧、古城、驿站。

不可移动的文化遗址中,还出土了数以万计的遗物。仅以古驿站悬泉置为例,这里发掘出土各类遗物17650多件。按照用途,有货币、兵器、家具、工具、猎具、文具、服饰及日用杂品。这些实物的重见天日,鲜活地复原了那个时代的社会面貌。

包括悬泉置在内,汉敦煌郡境内,还出土了至少2.5万枚竹简。其记载内容,有官吏名籍、戍卒名籍、刑徒名籍、病亡名籍、马籍、弓矢簿、守御兵器簿,有劳作簿、器物簿、出入关记录、传递邮件记录、购物账单、借贷契约,有人医方、马医方、历谱、阴阳占术、相马刀剑术、识字课本……

阳关遗址全景

(图©谷歌地球)


且不说其内容类别的丰富,单从书法美术上看,这些简牍堪称两千多年前的书法博物馆。在此之前,王羲之《兰亭集序》的真实性遭到质疑,理由是同时期的碑刻与王羲之的书法,风格迥异。敦煌汉简中的墨书,则找到了王羲之书法的雏形。

悬泉置遗址从西汉到西晋,持续使用400年。也就是说,光是通过这个古驿站遗址,我们就能看到持续四个多世纪的鲜活历史画面

汉至西晋驿站悬泉置遗址

(图©谷歌地球)


到了晋代之后的十六国,接力棒交给了敦煌的石窟群。根据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敦煌石窟的开凿从十六国时期拉开序幕,并一直持续至元代,长达一千年之久。这些石窟的存世,也就等于是凝固、定格了千年岁月的变迁。

这一千年里,不同的朝代在敦煌持续开凿、修造石窟。在中国所有遗存的石窟中,敦煌几乎是唯一持续千年的。著名的云冈、龙门、麦积山石窟,是集中在某一个时期,后世的参与,也多是在原来基础上进行补充。

更惊艳世人的,是敦煌石窟群内部的4万5千平方米的壁画、2400多身塑像。这些壁画铺展开来,可以覆盖6个足球场或107个篮球场。用常书鸿先生的话说,敦煌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沙漠大画廊”。

敦煌莫高窟三维地形

(图©谷歌地球)

|请横屏观看|

且不说走进莫高窟,单单翻看敦煌壁画的画册,我们就能感受到北凉、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时期的人物的气息,以及他们平时的生活画面。

我们不妨以中国美术画史为例。中国传统绘画,以人物和山水为代表。平时我们关注的山水和人物类传世名画,几乎都能在敦煌找到对照的样本。在敦煌的洞窟里,就可以看一部缩略版的中国画史。

部分敦煌壁画内容与传世名画对比

(制图©羽羽)


从16世纪嘉峪关封锁到20世纪初,敦煌沉寂于塞外边陲。直到122年前,莫高窟藏经洞,也就是第17窟被发现,敦煌又以另一种面孔,登上近代历史的舞台。过去的这120多年,是敦煌重生的写照,也一定程度上浓缩了中国的近代、现代、当代历史变迁


| 04 敦煌之“空间” |

一个地方,交汇四大文明


说完“时间”,再看“空间”

经过东西文化交汇,敦煌这一方空间,所承载的,不只是那一块3万多平方公里的区域。经过几千年的沉淀、淬炼,敦煌所在,早已是五湖四海各地文明的结晶。从这个坐标出发,你看到的是一张浓缩且壮观的中国与世界文明地图

异域乐舞,敦煌开花

莫高窟第159窟 乐舞图

(图©段文杰主编《敦煌石窟全集》)


首先,敦煌的塑造过程,既有中国各地力量的参与,又有外来文明的参与。诚如季羡林先生所言:

“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


画家写生作品 “永远的敦煌”系列

(图©卢禹舜 作)


在这里,你可以同时看到欧洲的古希腊文明、南亚的古印度文明与中原文明的“聚会”,比如,公元6世纪北魏时期建造的第285窟,来自西方的希腊神话中的日神、月神和来自东方的中国古老神话里的日神、月神同处一室,交相辉映。


比如,敦煌莫高窟的第249窟,西披的阿修罗王和东披的摩尼宝珠,分别来自古印度和古波斯,北披的东王公、南披的西王母,则是中原的道教文化。


莫高窟第285窟壁画(局部)

(图©段文杰主编《敦煌石窟全集》)


其次,从屹立的古城,到隐藏的石窟,从立体的雕像到平面的壁画,都能与历史、地理、宗教、经济、政治、民族、语言、文学、艺术、建筑、科技、经济、社会、哲学等产生密切联系。


也正因为此,一门百科全书式的显要学问——敦煌学,应运而生。20世纪80年代,季羡林先生用一句精辟的话做了总结:“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


各个领域的从业者,都能这座殿堂中汲取营养,并为之痴迷一生。


敦煌莫高窟北区考古现场

(图©敦煌研究院老照片)


考古学家说,敦煌是我的命(考古学家、敦煌研究院原院长樊锦诗语);


画家说,敦煌是沙漠里的大画廊(“敦煌的守护神”常书鸿先生语);


音乐家和舞蹈家说,敦煌是音乐舞蹈博物馆(敦煌舞教学体系创建人高金荣语);


历史学者说,敦煌是中古时期社会百科全书(敦煌研究院研究员杨秀清语)……


常书鸿先生在敦煌研究院

(图1、图2分别摄于20世纪60、80年代)


回望敦煌的发展历史,从它进入人类文明视野那一天起,就吸引着天下人的向往。官员、使者、将士、商队、僧道、工匠、文人、供养人、殖民者、艺术家、科学家等纷纷来到这个舞台。有人来戍边,有人来驻歇,有人来朝圣,有人来取经,有人来掠夺,有人来写生,有人来守护。


据2009年出版的《敦煌人物志》统计,曾在敦煌活动,留下记载的著名人物,至少有500人。敦煌也从来没有远离普通人,巨大的壁画,除了画面中心的神佛,描绘的内容,大多来自世俗社会。


敦煌壁画五台山图(局部)

(摄影©羽羽,于“文明的印记”展览现场)


莫高窟第61窟《五台山图》,就出现了500多位人物,其中,佛与菩萨像20身僧俗人物428位。此外,还有栩栩如生的日常生活场景。它的体量和生动程度,丝毫不亚于近两百年后才出现的《清明上河图》。


《五台山图》不仅是一张世俗绘画,而且是一张描绘当时山西地区的地图:正是有了这张图的引导建筑学家梁思成、林徽因在山西北部找到了我们的国宝古建——唐代五台山佛光寺大殿。


因为有了敦煌壁画,才使得张骞通西域等重要历史大事,第一次留下了鲜活的图像,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莫高窟第323窟中的《张骞出使西域图》

敦煌壁画张骞通西域图(局部)

(摄影©羽羽,于“文明的印记”展览现场)


敦煌藏经洞所出的《全天星图》是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星图,科技史学家李约瑟称它是“一切文明古国流传下来的星图中最古老的一种”

作为媒体工作者,都应该向敦煌致敬:敦煌出土的两份《进奏院报》,被写入了世界新闻史,它们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早“报纸”实物

敦煌星图(局部)

(图©敦煌藏经洞出土,英国国家图书馆藏)


在敦煌壁画和文献里,人们还发现了:现存最古老的纸张——敦煌麻纸;最古老的书籍——敦煌藏经洞版《金刚经》;最早的印刷活字——敦煌回鹘文木活字;最早的农学著作——《氾胜之书》;最早的天文星象图——《敦煌星图》;最早的白话小说——《敦煌话本》……


莫高窟第61库 十二星宫图(局部)

(图©段文杰主编《敦煌石窟全集》)


以上这些,只是敦煌宝藏的冰山一角。在敦煌这个巨大的宝库里,还隐藏着无数个“中国之最”,甚至“世界之最”。


| 05 敦煌之“变” |

火起来,活起来


敦煌的生长,生生不息。而关于敦煌的探索,也从不会停止。

如果从藏经洞发现那天开始计算,人类对敦煌遗产的探索和利用,已经走过了120多年。从出现历史记载算起,敦煌已经走过了两千多年的岁月。

高空俯瞰鸣沙山月牙泉

(图©谷歌地球)


从汉代到元代,是敦煌的“丝路时代”,那时的它,守边疆要塞,扼丝路咽喉,为“华戎都会”;


从明末到清末,是敦煌的“尘封时代”,那时的它,城池废弃,遗产隐没,籍籍无名;


从晚清到20世纪40年代,是敦煌的“罹难时代”,此时的它,遭遇乱世,贼寇出没,宝藏四散,无人守护;


敦煌文物,流落全球

(制图©粽子)


从1949年至今,是敦煌的“新生时代”,此时的它,黑河灌溉着翡翠般的绿洲,棋盘一样的城市街道坐落其中,包括20万敦煌人在内的14亿同胞,正在共同守护着这方土地,以及地上地下的宝藏。


古老的敦煌依然在生长,还在续写着新的篇章:火爆的“国潮”,敦煌是受益者,更是推动者。如何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活起来”?敦煌,正在给出一长串的答卷:


敦煌莫高窟古建筑修复现场

(图©敦煌研究院老照片)


大漠里的美术馆和隐秘的藏经洞,推动孕育出走向世界的“敦煌学”;五湖四海有识之士扎根大漠,铸就“莫高精神”


国际交流和新技术,推动出炉“国际敦煌”“敦煌遗书”“数字敦煌”项目;跨领域的碰撞,衍生各种“出圈”的展览、乐舞、影视、文创、综艺等等。


“数字敦煌”,足不出户看石窟

(图©“数字敦煌”官网)


敦煌的时空走廊中,到底有多少隐秘的故事?敦煌的艺术宝库里,到底有多少奇妙的画面?敦煌的大地舞台上,有多少神奇的景观,有多少传奇的人物?


从今天起,带着这些问题,“地道艺术”将从各种可能的维度,带你探索“盛大辉煌”的“敦煌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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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版权归©中国美术报社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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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丨粽子 羽羽

责任编辑 | 羽羽 粽子

图片编辑丨李正乔

版式设计 | 鹊华秋

二审 | 殷烁、马子雷

三审 | 金新、冯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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